summary:他感觉江添密密麻麻的吻落到了他微阖的眼睛上,耳边依旧是蝉鸣悠长,门外的学生叽叽喳喳。
他想,夏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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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惜不如他所愿。他抬起袖子,毫不在意地揩了一把眼泪。
他想装作若无其事,但通红的眼眶却无时不刻地暗示他自己心情的起伏。
良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好像找不到我自己了。”
盛望难过地想,究竟是谁把他弄丢了呢?
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给他送来了一张纸巾。
是江添。
盛望也不客气,拿起纸巾把脸上的狼狈尽数擦去。再看时,他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盛望。
只不过,那种坚强不再是表面的盔甲,而是从心底里生出一株庇佑他的藤蔓。
“等我回来。”盛望攥着那张纸巾,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江添,里面的情绪浓得要溢出来。
“好。”江添低低地应了一声。
盛望莞尔,披上外套,转身大踏步地去追钱铭他们。
衣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盛望却不在乎。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干完活儿回去找江添。
盛望专业素养使他能在第一时间进入工作状态,正如郑青所说,盛望一工作起来就像是操作精密的机器,任何外物不能干扰到他。
一周后。
“你怎么看,小望?”钱铭皱了皱眉,指着新出土的一处棺椁示意盛望观察。
盛望拿毛刷轻轻扫开上面的泥土,露出下面复杂的花纹雕刻。他拿镊子夹出一小块玉质碎片,放在收集的盘子上。
随着碎片陆陆续续的收集,原物品也渐渐清晰了出来。
那是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只有一半,但款式却不怎么常见,至于寓意,更无处考证。
眼见考古工作陷入困境,所有人眉间都有些焦急。
盛望捻起一小撮棺椁里的尘土,手指微动,他很少在考古过程中用这种方法。
倒不是有什么明文规定禁止,只是他不想沾上那些五弊三缺和兰因絮果。
“西南方位下方应该还有一处棺椁,那里应该有线索。玉佩的另一半就在那里面。”
盛望闭了闭眼,眼睛长时间盯着一处看,未免有些干涩。
随着另一处棺椁的出土,里面的文物也开始重见天日。
两处棺椁的主人都是男子,但玉佩确是一对儿。这种情况极其少见,研究人员面面相觑,不敢妄下结论。有人说是陪葬的失误,有人说是巧合。
盛望看着那一对儿玉佩,有些出神。
你看,无论何时,同性恋都是禁忌的存在,几百年过去,那些言论还是没有平息。
“盛组长。”他们组里一个年轻的女实习生跑过来,有些着急地喊他。
“棺椁缝里塞了纸,钱老让您去看看。”女生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气还没喘匀就开始汇报。
修复古物的那组人员立马开始对纸张及其内容开始研究修复,盛望则去了棺椁旁找钱铭。
“小望,你看。”钱铭指着棺椁内侧的划痕。应该是年代久远,划痕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大体的走向。
盛望仔细辨认上面走势混乱的繁体字,一边在纸上试图通过笔画来确认具体内容。
他尝试想象棺椁主人下葬的姿势,顺着方向复刻字体。
——徐郎吾爱
盛望瞪大了眼睛,把解读出的文字交给钱铭。文字的内容和玉佩有力地证实了两处棺椁中埋葬的是一对同性恋人。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工作结束的喜悦立马冲散了这几天的焦虑。众人欢呼雀跃。
盛望脱下工作服,有些疲惫。
虽然纸张的内容还没有复原好,但几乎可以确定了文物的朝代和主人的身份。
盛望向附中走去,正直中午,学生从校内蜂拥而出。学校门口的梧桐树枝桠茂盛,一片一片地连成阴凉处供人乘凉。
盛望顺着树荫走,头顶是吱呀的蝉鸣。他走进教学楼,不知道是哪个学生走时忘记断电,风扇还挂在墙壁上不知疲倦地转着。
黑板上的数学题还没有擦干净,剩了半个椭圆和辅助线惺惺相惜。
墙上贴着每周值日生的轮班表和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的课表。
盛望好久没有体验过高三这种紧锣密鼓的氛围,当时他靠着保送上了大学,没经历过高考的毒打,就连对学校唯一的记忆也只是高一来到A班时满天飞的试卷和空气里漂浮的干燥的粉笔灰。
记忆是一回事,真实体验是另一回事。恍惚间,盛望觉得自己好像没离开附中,没有和江添分离。
就像课间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在上课铃声响起时分惊醒,不知今夕何年。
“望仔。”
江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阳光把他脸上是神情照得一清二楚,盛望轻而易举地看见江添眼睛里汹涌的爱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和江添朝着彼此走近。紧接着是无法克制的拥抱和亲吻。
他感觉江添密密麻麻的吻落到了他微阖的眼睛上,耳边依旧是蝉鸣悠长,门外走廊里的学生叽叽喳喳。
他想,夏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