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人找到了吗?”为首的男人面上憔悴难掩,震怒的神情映在他狰狞的脸上,却还是压下声音尽量平静的询问。
管事匍匐在地:“回殿下,派出去的人寻到了两位小皇子。”
“小皇子?那两个贱种配吗!咳咳...要不是瑾儿......怎么能轮到那两个贱种!”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咳嗽的声音更加猛烈,引得他座下的人冷汗涔涔。
“殿下莫要动气,老奴明白,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之前您交代的,在发现两位皇子时都打点好了,想必不出几日便能回到府邸。”
男人不再说话,脸色阴郁,不知思考着什么。
与此同时...
“啊!”
察觉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我连忙抓起一旁轻薄的衣衫胡乱穿上,趴在门缝旁偷看的男人来不及演示,慌忙撤开,差点摔倒在地。
“吵什么!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男人见事情败露,也不再躲藏于沉闷的木板门后,大咧咧推开,冲着恶意的眼神在女孩胸前徘徊飘忽。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的样子,我往后缩着,心里恐惧更甚。
“畜生!”
门被暴力地砸到墙上,留下一个凹痕。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放我去给乐儿买生辰礼!”(四声的乐)
少年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了继父,不要命般扭打在一起。
我呆呆站至一边冒出一身冷汗,心中无限后怕。要是刚刚哥哥没有冲进来,我...清白不保了吧。
我的名字是萧祝乐,但我的人生与“乐”恰恰相反,硝烟不断。
自小,身边的人便夸赞我貌美非常,亦如清水出芙蓉。还小时的我,天真的,由衷的为自己有这样的赞扬而高兴。但当我稍大一些,我渐渐明白,对于没有能力护住这份美貌的我来说,这份美貌,是原罪啊。
娘亲身怀六甲时,我的亲生父亲不知为何丢下母亲一人离开了,母亲常在我面前温柔笑着,她说,我们母女俩也可以在一起好好活,她和我在一起,很幸福,不必一直为了早已离去的人而困住毫无意义的泥潭之中。
可是等是夜,我看着母亲在偏房握着手中小小的银环低低缀泣时,我想,我是不信母亲的坦然的。
六岁那年,母亲终是抵抗不住经济的压力,带我去见了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我甜甜的一声爹将面前人哄的心花怒放。
这个男人走进了我的家,带着他的儿子,亦是我的哥哥——贺如歌。
他同他的名字一样,是我人生诗篇中悠扬的歌调,是我苦涩生活中递来的一颗糖。
当我开始青春的发育,那张本来稚嫩的脸上更添姿色,继父的眼神时刻在我身上游离,眼神如同盯上了猎物的狼一般。
可怖。
自打几月前娘亲去世,他便渐渐对我更加大胆,从刚开始时毛手毛脚到如今...
一声怒吼,我的思绪回笼。
“反了你了!为了一个婆娘连你老子都敢打!你忘了谁才是养你的了!”见贺如歌还不停手,依旧暴戾,他还是讪讪喊了句:“她让老子养了好几年,你要是乖乖的,老子用完也会给你用的!”
贺如歌顿了下,继父顿时一喜,刚准备挣脱开却又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垃圾...”他手上用劲更大,已经分不清糊在贺如歌脸上是谁的血迹了。
门外听到声音聚集过来的邻居越来愈多,没有一个人进来帮忙,只是在那里指点着,好整以暇地像是看了一场笑话。
是啊,在这种边陲小村,出了什么风月艳事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家事什么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过神来看着地上已经被打的几乎晕厥过去的贺正,再这么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哥哥的前途,也会毁掉的。
不能再等了。
我跑过去用劲力气抱住哥哥的胳膊,眼泪无法抑制地流淌。
不要再打了,哥哥。
你不能因为我毁掉自己。
被抓住的贺如歌也慢慢清明过来,转头安慰起了我。
“乐儿别怕,没事的,他也死不了。”
门外的人看事情基本落幕,都唏嘘着离开了。
感受到我身体的颤抖,他紧紧把我拥在怀里。
“没事了,乐儿,我在镇上找了一份杂工,和东家说好了,我不要工钱,但会包我们二人的吃住...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罢,他伸手擦去了脸上的血痕。
我心里一惊,连忙抬起头看他:“不行,哥哥,不行!你可是夫子的得意门生,是书院里最优秀的孩子啊,你那些理想抱负怎么....”话到嘴边我却噤声了,哥哥有多么热爱书本,多么希望在学堂中学习,考上科举他自己最清楚。
我有什么资格替他心痛呢,这样只会让哥哥更难受吧,哥哥是为了我才放弃的啊...
理想和抱负吗....贺如歌在心里想着,有不甘心吧,可是若是他失去了妹妹,他一定比现在后悔百倍千倍。
睁开眼,他神色温柔地看向面前无措的少女。
“没关系的,哥哥最想要的生活就是天天都能和妹妹在一块好好活着了。”
眼睛止不住的发涩,却硬生生不让泪落下来。
我何尝不想和你在一起。
但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成为你的负累,所以哥哥,请让你一直保护的妹妹,尽自己微薄的力量。
来为你铺路吧。
门外闪过一道黑影,从刚发生时就一直目睹全程的人发出一声谓叹。
“这样一个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女娃娃,怎堪大用。”
深夜。
手中托起家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刀刃。我早已把它的刀尖磨的寒光凛凛,它在月光下映照着我兴奋的瞳仁,它随时都能吞噬掉一条肮脏的生命,不是吗?
“贺正?...”
居高临下的俯览,是这般享受啊。我看着地上如同蛆虫蠕动,满身血污的继父,森森一笑。
“来说说规则怎么样...规则就是...现在向我跪下道歉,我就放你一条命。”
躺在炕上的男人眼里满是祈求,挣扎着呜咽。
他的舌头在嘴里被搅成肮脏的肉泥。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的好儿子因为我的一句担心去隔壁镇子抓药了啊”我怅然笑着,似是在自言自语:“哥哥那么有才能的人,如果没有你这么一个无赖的父亲,没有我这个拖累,假以时日,一定能闯出一番成就,然后娶一个极好的女子携手到老......”
但因为你他差点就毁了啊,但没关系,哥哥会亲自走上我为他铺的路的,向前走吧,哥哥。
我和你的未来,都不会再有彼此了。
贺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失血过多已经咽气了,地上的一片血污告诉我,我也该走了。
自裁吧。
利刃抵上脖颈,正欲划开时却听着暗器划破风声将刀刃拍开,只觉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霍,可给杂家吓死了。小丫头,你的命贵着呢,你死了杂家可怎么交差啊......”
再醒来,一股霉臭味直冲鼻腔,阴暗湿冷的环境里,满地枯草断枝上细簌爬着的老鼠吱吱乱叫着。
听到有动静,狱卒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挪回视线。
被发现了啊....
要被杀头示众吗?反正套着黑色布袋,哥哥也不知道被砍头的人是我吧....
....但在这种小地方,这种心狠手辣的禽兽行为,现在恐怕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了。哥哥回来之后,会对我很失望吧。
承23年10月初二,某小镇闹市,一女子因谋杀继父之罪,大逆不道而砍头示众。主张所谓“孝”道的县令默许了群情激愤的百姓,任由他们踩踏那具无头女尸。
不知其中多少人是真的坚守正义,多少人是借由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发散心中的恶念,最终残破不堪的身躯被随意丢至了乱葬岗。
乐曲交织,故事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