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杨昀春来到石水住的客房外，手里握着一支装饰华丽的女子金簪，来回徘徊，几次鼓起勇气想敲门，又退了回去，就在杨的春又一次走近门边时，门突然开了，石水从里面走了出来。

石水开门见山道：“你在我门口来来回回走什么？！”

杨昀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石姑娘早发现了。”

石水绕着手臂看着他：“嗯。说吧，何事？”

杨昀春有些羞涩地拿出金簪，开口道：“上次不小心把姑娘的簪子打坏了，所以在下…新选了一支，来向姑娘赔罪。”石水瞥了眼簪子，只见金簪上雕了只孔雀，点缀了宝石，甚是华丽。

石水看见簪子，冷漠开口：“好丑！不用赔什么罪，拿走！”说完，石水就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杨昀春一愣：“石……”

杨昀春愣愣地看了看手里簪子，突然身后传来笑声，杨昀春转身一看，只见李莲花正懒懒地倚在不远的走廊边看着这边。

杨昀春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李莲花却说：“杨大人，这博美人一笑嘛，还是得先懂美人的心。”

杨昀春脸一红，慌张道：“不不，李兄误会了，我只是……”

李莲花不等他说完：“啊，我上次去百川院好像听说石院主从小就喜欢……兔子，对，就是兔子！女侠嘛，这些繁琐的，不适合。”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说闲话般，说完便撑了个懒腰走开了。

李莲花幽幽说道：“哎？方小宝说要喝酒，人在哪呢？”

而杨昀春却留在原地若有所思：“兔子……”

夜晚，李莲花与方多病坐在屋顶上，对月饮酒，两人已有些微酬，方多病问道：“死莲花，今天月色挺不错的，所以你接下来要去干嘛？”

李莲花一笑：“你这两句好像没什么联系啊？”

方多病却说：“少啰嗦，本少爷七岁就在国子监上学，文采好得很！我是在问你，现在我罡气也解了，刑探牌子也到手了，你和我一起去抓笛飞声怎么样？”

李莲花喝一口酒：“不怎么样！”

方多病疑惑：“为什么？我的武功加上你的脑子，天下无敌，我们一定能扬名四海、誉满天下。”

李莲花问：“然后呢？”

方多病答道：“然后就成为人人景仰的大侠，为武林主持正义。”

李莲花一脸也不在意，又漫不经心地提壶喝了一口：“再然后呢？”

方多病说：“就………功成身退，事了佛衣去，成为一个江湖传说，那便是一个大侠最体面的收场。”

李莲花：“接着？”

方多病想了想：“接着就晒晒太阳喝喝酒，逍遥自在。”

李莲花发现，方多病所说的未来好像都少了一个人，他不知道方多病是故意将她排除在外还是什么，但他还是要问问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你所说的未来少了一个人。”

方多病微愣了愣，他怎么不知道他所说的少了人，少的那个人也是他最不舍的分别的人，只是这一段时日中，他们好像有些渐行渐远了……

方多病闷闷的开口：“她好像……从来都不在我的计划里，又好像……我的未来不能少了她……”

方多病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他借着酒醉微醺，把他一切想说的都说给了李莲花：“小时候我身体弱，一直坐在轮椅上，同龄的小伙伴们都在嘲笑我走不了路，可是她没有……”

“那一天我在后山试图离开轮椅，可我在离开轮椅的那一瞬就摔在地上了，我听到有脚步声在向我靠近，起初我以为是那些嘲笑我的孩子来了，心里想着完蛋了，我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可是，意料之中的嘲笑没有响起，我慢慢抬头，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我，那时候她眼睛通红，好像是刚哭过一样。”

“她又向我走进了几步，然后伸出一只手要拉我起来，然后她一个小女孩也拉不动我，后来废了她好长时间她才把我重新扶到轮椅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安安静静的出现在我身边，又安安静静的走了。”

“后来我知道他是我舅舅带回来的孩子，听说是家里的人都被金鸳盟杀死了，所以我猜那天她的眼睛通红是她想家了。”

“后来我为了能再次见到她，就经常去后山，结果真的就每次在后山都遇见了她，她在后山一直勤奋的练剑，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她只回了我两个字——报仇。”

“那时候的我异想天开的说要帮她一起报仇，结果她却说如果我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再说吧，后来后山就成了我们两个一起努力的地方，她在后山练剑，我在后山练走路。”

“又有一天我在后山遇到了李相夷，他送了我一把短剑，也是从那里开始我的意志更加坚定，后来我终于站起来了，我就和少春一起练剑。”

“那时候少春不爱说话，对人都冷冰冰的，但对我却很宽容，她会指导我的动作和剑法，后来舅舅死了，我才知道她心里早就有了心魔……”

“为了帮她克服心魔，只要能让她开心，忘掉那些回忆，我试了很多法子，我会带着她偷偷跑出去玩，带着她掏鸟蛋，带着她去听书……”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她终于克服了心魔，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了，有时候也会捉弄人，也会跟着我哈哈大笑……”

“我们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身边除了她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但在我能想到的未来要相守一生的人除了她便再无其他人了。”

“当我听说我爹为我和当朝公主订了婚时，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带着少春逃出天机山庄，我才不要做什么便宜驸马，我喜欢的只有少春。”

“我以为我们两个会顺理成章走到一起，就在我想向她表达我的意思时，她好像要跟我保持距离……”

方多病一口气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两个已经半醉了的大男人坐在屋顶上，除了瑟瑟冷风和皎洁月光，他们一直未发觉你在方多病刚说时就来了。

当你听到方多病所说的一切后，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你早就看出来了方多病对你的心思，你们从小陪伴着彼此长大，彼此早就成为了各自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在你心里的方多病应当是无拘无束翱翔于蓝天的雄鹰，而你早就被一身枷锁桎梏的动弹不得。

你还有灭门之仇未报，还有杀师之仇未报，你不想让方多病这样以为桀骜不羁的翩翩少年陪着你双手染血。

你也有一己之私，你也希望方多病能够一直陪着你，可是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断送了方多病的前程，他是天机山庄的独苗，身上还有与当朝公主的一纸婚约，若是因为你而耽误了他，你便是千古罪人。

如果可以，希望在了结江湖恩怨之后，你再回头时他还在你身后。

你不想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便飞身离去。

李莲花听了方多病一席话，也不好从中做评价，只是说了一句：“感情之事强求不来。”

方多病长叹一声，突然举起酒壶与李莲花碰了个杯：“此事暂且不提！先说说你吧，好歹你总要先走上武林巅峰，站在那个高处吧。”

李莲花懒洋洋地仰头喝了口酒：“那高处我去过，没意思。”

方多病瞥了一眼李莲花：“你就胡吹吧，我看你去过的最高的地方，就是灵山派的二层小楼。”

李莲花笑而不语，只闷头喝酒。

方多病说：“要不然你说你想去哪，我陪你去也可以。”

李莲花放下酒壶：“我想去……”

李莲花突然捂住肚子笑笑：“去趟茅房，这你就不用陪了。”说着，李莲花就颤颤巍巍地顺着梯子爬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