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群中,坊市内众生百态,所谓市井人情,不在于人数,而在于那些不同的脸。
百面千相,元娘并不觉得自惭形秽,她没见过什么世面,神都里的一切都与她和陈拾的世界不一样。
这里的女人跟她见到过的不一样,男人也是,甚至小孩也不同。
不远处的挂着红绸的楼前,一男一女相互调笑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元娘驻足在街旁的花架下等人,将他们的谈话听了去。
“听闻你们杏花馆的花魁大会今年有个叫幺娘的,可是匹黑马。”
“哟~你个死相,有了我,还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呢!”
男人笑得轻浮,眼底三分真心拌七分随意——
“我可听说那幺娘生的一副好歌喉,声若婉转,酥腻甜软,一开口啊,让人销魂入心。”
女人默了默,眼底黯然一闪而过,转而又轻笑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软刀子——
“呵,那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妈妈说了,幺娘她早就被人看上定下了。”
她轻翘着兰花指戳了戳男人的太阳穴,瞥了他一眼,扭腰转身扶着栏杆就上楼去了。
徒留男人抓着她飘动的披帛一角轻嗅叹了声:“唉....欲寻苏小小,何处觅钱塘。”
然后又腆着脸追着女人的香风而去。
“苏小小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跟那女人一样的人。”
元娘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橘猫,他睁着墨绿色的猫瞳似笑非笑地抬头对她喵叫了一声。
“那个女人又是做什么的?”元娘问。
一枝花看她歪着头垂眸,一双杏眼住满了疑问,又抬眸望向那处挂着红绸彩带的楼阁。
猫儿嗤笑了一声,抖了抖耳朵,口吐人言:“半点朱唇万人尝,玉臂一双千人枕,娼妓。”
那猫爬上了元娘的肩膀,猫头凑近她耳朵,“苏小小,南齐人,可是当时有名的钱塘歌妓。”
“她们会陪伴各色的男人,男人都是她们的恩客。可她们却想从恩客里选男人,真是愚蠢又可笑。”
元娘这会儿子懂了。
她把橘猫从肩膀上揪了下来,一枝花被她掣肘制锢得有些无力,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难得让他有些丢面子,猫瞳里泛着愤恨,对她龇牙咧嘴威胁着。
虽然他现在是只猫,可他也是一个男人。
“那些恩客就是令这些女人伤心的同类吧。”
她突然想到了很早以前在《玉台新咏》上看过的诗:
妾乘油壁车,
郎骑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
西陵松柏下。
可那时别人的伤心,与她无关。他人的伤心史,同她无法有什么共同的联系。
这恐怕就是人与妖的区别吧。
“呵,不过就是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可怜虫而已。”一枝花不屑一顾道。
元娘把他抱在怀里,猫头无意间贴在了那丰满的胸前,齐胸的襦裙挤出的半团雪白,叫整只猫都快要烤熟了般。
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却一动不动注目在那处绵软,听见元娘的话后,猫掌捂住热痒的鼻子,认命的低头软在她的手中。
“人是诡变的动物,人的感情更是如此。”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猫眼里闪过嘲弄和恨意。
元娘听见他不同于往日的玩世不恭,言语间带着些怨的情绪——
“你有心事。”
一枝花心里咯噔一跳,猫尾竖起摇了摇,轻笑地喵了一声,“是啊,好姑娘,我有故事。”
“小仙女!”
阿里巴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手中抱着一盆白花,那是一种开成串的伞形小花,碧叶如扇带着细细绒毛,芳香辛凉带甜,很是好闻。
“原来你是去拿花了啊。”
一枝花瞧着阿里巴巴跟只巨型犬科动物似的,就差屁股后面长根尾巴出来。
男人灰褐色带着点蓝的眼睛亮得不像话,听见元娘问他,又抿唇笑着点了点头,眼睛更是忍不住就想只看她一个人。
橘猫墨绿色的猫眼微眯,他怎么从阿里巴巴那该死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点娇羞?
“这,这花,是送给你的。”
“送花给我?”
作者争取再更一章!
作者一枝花:我是一个有故事的神金。因为有了故事,所以变成了现在的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