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灯光昏暗,隐隐传出若有若无的啜泣。床边的男人显得手足无措,只能温声安慰,可女人幽怨地撇过脸去,不信他的花言巧语,这可把男人惹急了,来回在床前跺步。
月色溶溶,穿过菱花窗,倾洒在客厅的桌案上。男人从寝室风风火火地出来,抓起桌案上的玉液琼浆径直灌入喉咙,又借着几分醉意返回寝室,抓起床上的美人,赌气道,“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无论今后处境如何,都不会改变,非我以死明志,你才肯信?”
朱棣虎目猩红,大喘着气,但楚楚仍是泪水涟涟,显然他的铁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努力平复躁郁的情绪,叹息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一个只属于你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属于天下人的皇帝。可你哪里知道,身在皇家的无奈,若我不争,我就得一辈子困在北平那方寸之地,任人宰割,我连站在你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可我宁愿一辈子不与你相见……”埋头在膝盖上的楚楚终是有了反应,即便她已试探出了他的野心,仍在试图阻拦他搅入皇权争斗,她哀切地抓着男人的衣袖,苦口婆心分析着,“仙仙虽与皇帝亲近,但她终究是孩子心性,其言不足为信。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想立的是允文,她此时撺掇你争皇位,无非是为了一己之私,可你却要赌上身家性命啊”
朱棣眼眸低垂,思索片刻,他眼神一亮,似乎悟到了什么,这是他久不曾感受到的爱意,他完全忽略了女人的危险警告,激动地抓着她的玉手,“你是在关心我?在仙仙和我之间,你选择了跟我站在一起”
楚楚一时无语,泪水干涸在脸上,呆若木鸡,随即被朱棣紧紧拥在怀里,“如眉,我太高兴了!你已经好久没有关心过我了,你真是本王的心肝啊……”
楚楚头脑飞速地转动,试图理解男人的脑回路,索性放弃了挣扎,将计就计,抬起玉手搂着男人的腰身,耍起了心机,“是,你是我的爱人,我当然要跟你站在一起,为你考虑。朱棣,我不能眼看你上了仙仙的当。我不想整日为你担惊受怕,若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活下去?我们一起离开应天吧”
这一番柔情蜜意让男人彻底沦陷,失而复得的快感令他喜极而泣。他颤抖着手抚了抚眉目含情的女人,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人,“你说得对,如今应天确实不太平,你在这只会无端受惊,徒增烦恼,我心里也不安生……”
楚楚心头一喜,美人计对他还是有些用途的,先把他拐走,躲过应天这场风波,两人的感情纠葛日后再说。
不曾想男人蹿起身来,朝门外望去,又回头斩钉截铁地朝她吩咐道,“过几日你找个由头,辞了大内侍卫的职,我秘密派人送你回你的家乡,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接你回来。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若我能成,定以江山为聘……”
楚楚的心一下落到了谷底,他这是铁了心要去送死啊。真是好言难劝该死鬼,她一时气得喘不过来,压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朱棣不知为何,拍抚着她的后背,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咳起来了,是不是病了?”
楚楚喘下一口怨气,火气蹭得冒了出来,跳下床来,押着男人往门外推,咣当一声将人关在外面,大声吼道,“该走的人是你,有病的人也是你,滚回你的燕王府去,别来烦我!”
男人踉跄着差点摔了一跤,一脸疑惑,刚才不还好好的,干嘛发这么大火,莫不是她不信他的承诺?还是她不愿意等他这么久?
守在院落中的小北被这通动静惊醒,跑过来察看情况,看着被赶出来衣衫不整的朱棣,忍俊不禁,“爷,柳妃娘娘力气可真大,连爷都招架不住。看来爷今晚是讨不着便宜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棣心中不爽,一记眼刀甩来,小北只得悻悻退下。
秋风乍起,朱棣拢了拢衣衫,想着室内暖玉温香,他恋恋不舍地贴到了门边,轻叩房门,柔声乞怜,“如眉,外面起风了,冷……街上又禁了夜,你总不能让我在院子里冻着吧”
屋里的灯火应声而灭,显然,男人的这出苦肉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