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胸中火气更盛,楚楚无计可施,只低着头,听到男人苍凉的声音,“柳如眉,你我相交三十余年,我自问对你做到了坦诚相待。你可曾对我交过心?你心里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这么多年我从未强求过,我在等着你主动跟我说,可到了今天,我竟还是进不了你的心!”
看到他一副受伤的样子,楚楚心中也是莫名委屈,不知不觉红了眼睛,言不由衷,“你对我当真坦诚吗?你背地里使了多少手段,做了多少瞒着我的事?锦衣卫、东厂里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罪恶,这些不算秘密吗?你我都有难以言说之事,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无辜?!”
“你……”,朱棣的双手抓上她的肩膀,那双眸子里似乎藏着杀机,那狠厉的目光让人胆寒,楚楚却直直的对上这双可怕的眼睛,毫无惧色。
对视许久,他无力地垂下了手臂,他这一生杀了太多的人,做了太多血腥残忍的事,不择手段、阴谋诡计是他的常态,却独独面对这个女人时无可奈何,他这辈子都做不到对她绝情。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高傲的头颅耷拉着,坚挺的身躯也佝偻了,声音无比凄凉,“在你的眼里,我究竟算个什么样的人?十恶不赦、丧尽天良?你也跟他们一样看我吧?”
他似乎在问她,但又不求答案,他知道自己本来就算不得善人,只是在她面前伪装成她想要的样子,想她能高看他一眼,想她爱上他,留在他身边。他艰难地迈着步子,越走越远。
这远去的背影那么的孤独,让人心疼,楚楚带着哭腔冲他喊着,“你又要走了吗?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把我一个人扔下?”
那个背影怔怔地停了下来,只要她说一句话,他便狠不下心离开,仿佛被施了法。
楚楚缓缓地靠近他,从背后抱着他,周身被熟悉的气息环绕,“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别人评价,包括我。我曾经迷茫过,认不清你的本来面目,但从未质疑过对你的感情,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
朱棣静静地听着,紧紧抓着扣在他腰上的玉指,又听到她说,“对不起,我做不到坦诚,我真的有我的难处,可朱棣,我真的爱你,胜过一切。如果我只能欺瞒你,背着你做不为人知的事,你会因为放弃对我的爱吗?”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白桦林中的夜莺婉转动听,又好像蛊惑人心的巫女,朱棣仿佛被迷惑了,他温柔地解开缠在他腰上的指扣,转过身来抚着她的脸庞,楚楚亦倾斜着垂到他的手心,深情地与他对视着,那双盈盈美目如碧波秋水在他的心里泛着涟漪。
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朱棣再次将她揉到怀里,声音中多了几分哀求,“如眉,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了……”
他的声音如此卑微,让她不忍拒绝,只得躺在他的怀中,违心地答了一声“好”。
自那日后,朱棣对楚楚“防范”日严,身边人似乎受到了警告,侍女连根针都不敢递给她,剪刀什么的也不见了踪迹,就连珠钗也是有人专门收纳,身边嬷嬷宫女寸步不离,看着她们诚惶诚恐的样子,楚楚便知她们必是受到了威胁……盛寅虽免了牢狱之灾,但此次事件后也失去了皇帝宠信,在太医院的官职也被免了,只挂了御医的名号,更是被限制了自由,无旨不得靠近坤宁宫,每次都得在朱棣的“监视”下诊脉,更别提有什么与楚楚独处的机会,更给不了她任何关于仙枕的启示。
楚楚对于无法用鲜血祭仙枕颇为忧心,她不知仙枕能否感应到她的心意,她那总是“惹是生非”的丈夫又能否承继她的生命,但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边关烽烟又起,前朝再起祸端,年逾六旬的朱棣不得不开启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