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阿木尔

朱棣一夜未归，楚楚在寝帐内辗转反侧，朱棣失落而愤怒的表情和那冷冷的语言让她心中难安，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定是难受极了，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何安抚。这样一走了之，独立消化那些负面情绪的确是他的风格。直到天蒙蒙亮，楚楚终是在头昏脑涨中沉沉睡去。

在军营嘹亮的军号、往来穿梭的军士脚步、叮叮咣咣碰撞的铁器声中，楚楚醒了过来，她穿好衣服出了帐篷，看着忙忙碌碌的军士，她想大军应该很快就要拔营起寨了。

外面的侍女见她醒来忙端着水进来侍候，楚楚此时犹是半梦半醒，情绪不高，却听梳头的侍女小心翼翼说道，“娘娘，今日其其格小姐和阿木尔大人离营，您要不要去送送？”

“什么？！”楚楚听到万分震惊，此处离其其格他们的帐篷还有两日路程，原本是打算让他们跟随大军一起南下，他们怎么会突然离开，难道是……

“是他们自己要走，还是皇上让他们走的？”楚楚问道。

梳头的侍女突然惊恐跪地，“奴婢不知”

见她这反应楚楚便明白了，定是朱棣遣他们离开，又怕他们不声不响走了自己会生气，所以才让侍女透露消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楚楚真舍不得这对姐弟，尤其阿木尔，这段时间他护送自己一路向北，对自己贴心照顾，更是有过命的情谊，这个真诚而体贴的大男孩对她来说像个暖心的弟弟一样，此次分别怕是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楚楚心中惆怅，可想到因为昨夜之事，朱棣已然发火，自己与阿木尔之间也会尴尬，此时分别应是最好的安排了，便让侍女帮自己收拾一番，去送其其格和阿木尔。

军营外，其其格拉着楚楚的手依依不舍，“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保重啊”，说着泪流满面。楚楚看着这个善良、坚强的女子亦是感动不已，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是她好心收留了自己，给自己喂食、包扎、清洗，她的命运如此波折，她的心却犹如泉水般清澈，在这荒芜的戈壁沙漠显得弥足珍贵。他们救了自己，自己却只能看着他们被赶走，楚楚心中愧疚不安，她抱着其其格，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其其格松开楚楚，她温和地笑着，“别这么说，人啊总有分离的时候，早晚而已，您的丈夫给了我们很多的财物，这些财物足够我们下半生衣食无忧了，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接着她压低了声音，“阿木尔昨晚是不是闯了什么祸？如果他有得罪的地方，请你们宽恕他，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单纯鲁莽了”

楚楚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你不要多想，阿木尔是个好人”

阿木尔看着她们依依惜别，他的心好像被剜了一块，生生地疼，他比姐姐更舍不得柳姑娘。他还没做好准备与她分离，昨夜的事，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求得柳姑娘的原谅，还有那个男人……

楚楚似乎看出了阿木尔的纠结，她主动走到他面前，两人相对而立却久久无语。其其格看得出他们的尴尬，牵着马便走开了，只留下两人独自呆着。

阿木尔犹豫再三，还是担忧地问道，“你真的要跟那个男人共度一生吗？”

楚楚笑了笑，“自然，他是我的丈夫”

阿木尔急切道，“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丈夫，就可以肆意伤害你吗？你究竟是为了你的孩子，还是因为被他强迫，或者在意的仅仅是丈夫这个身份？！”

楚楚一愣，她想也许这个男孩对昨夜之事有误解，她耐心地解释，“不，阿木尔，我之所以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他没有伤害我，这些事我一时解释不清，等你有了妻子就会明白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阿木尔失落地低下了头，又眼眶湿润地抬起了那张的明净俊朗的脸，“我只是很难受，看着他那样对你，我无法接受他对你胡作非为……”，说着他目光突然认真起来，甚至有着几分疼惜，“你是不是畏惧他的强权？只要你愿意离开他，我可以帮你，我会带你去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会一辈子守护你……”

楚楚看着这个单纯的男孩，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既不伤害他，又维护朱棣的名誉，大概在这个男孩看来朱棣是个暴徒吧，玷污了他心目中的女神……

她微笑着拍了拍阿木尔颤抖的肩膀，目光坚定，“阿木尔，你的心意我明白。可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那种事……我们都甘之如饴，爱一个人恨不得把对方揉到骨子里，把自己全部献给对方，那种事没有那么恐怖，身体的交融让我们的心离得更近”，说着她转身望着营帐方向，她的笑容与洒落的阳光一样灿烂，“我爱他，除了他的精神，还有他的肉体……”

阿木尔苦涩地笑了，“大概你说的对，爱一个人，就会爱她的精神和肉体。我讨厌那个人，讨厌那种事，是因为我不是那个人，对你做那种事的人不是我，我们相差了二十多年，我一开始就不具备跟他争的资格……”

说着他潇洒地翻身上马，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这个令他心动却有缘无分的姑娘，“柳姑娘……再见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