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薛杉杉小姐吗?”
杉杉听着眼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温柔的声音愣怔了一下,呆呆点头。
“O型RH阴性血?”
继续点头。
她睡眼惺忪,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时前才刚刚从财务报表的苦难中脱离、幸福的投入床柔软的怀抱的自己,会站在急诊手术室的门口。
“薛小姐,实在抱歉,此番情非得已,才深夜叨扰。”
杉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女医生背后站着的男人身上,他的声音清淡疏离,西装的扣子一丝不苟的系着,金丝眼镜下的眼睛略显疲态。
好优雅的黑天鹅,杉杉心中嘀咕。
“鄙人孟宴臣,家母与你都是稀有血型,今日在家中贫血昏迷,刚被推进手术室却被告知血库告急,所以才深夜打扰你,请原谅我们的冒犯。”
明白了,这下杉杉才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医院大半夜打电话叫自己过来了。
一年前她曾经在当地的鲜血中心献过血。她很宝贝自己的血,因为血型少见,急用的时候很难寻找,所以虽然她很怕死但也保持着献血的优良习惯。
“当然当然。”杉杉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她太明白这样的感觉了。更何况……这位孟先生真的很绅士欸。
她乖顺地跟着护士去做了血液检查,抽血……然后继续坐在病房门口以备不时之需。
急诊室渐渐安静下来,因为刚抽过血,杉杉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企图逼退浓重的睡意。
凌晨四点,窗外的灯火早已熄灭,整个城市都在酣睡的梦中,除了医院。
手术还在进行,她百无聊赖地看向漆黑的窗户,干净的玻璃上映照走廊的模样。
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捕捉到了角落矜贵温雅的黑色身影。
孟宴臣……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玛丽苏男主角。她心里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脑中的困意被驱散了个干净,她赶紧打开手机里的pdf文档,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
“天呐!”
这一声惊呼,打破了原有的寂静,吓得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好没几个人关注。
孟宴臣,国坤集团公子。
她的顶头上司,都怪自己没有仔细翻阅员工手册,可真是欲哭无泪。
好吧,收回刚才的夸赞,资本家都是吸血的。
ICU的红灯终于熄灭,孟宴臣弹了弹衣角站起来,迎着刚打开手术室门的女医生。
“沁沁,妈妈她还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心和愧疚。
前些日子他同母亲争执,已经连续一周不曾回过家吃饭了。
半夜家中的保姆打电话告诉自己母亲突然昏倒,本来还在加班的他便从公司赶到了医院。
杉杉悄悄打量着眼前的一幕,视线在这位纤瘦清丽的女医生和大boss之间流转,努力克制住嘴角愈发上扬的弧度。
难道这位是大boss的女朋友?
她乐呵呵地咧着嘴,不一会儿,嘴角又垮了下去。
自己知道这个秘密,不会就过不了实习期,被封杀吧?可千万别,好说歹说人家也才刚奉献完一腔热血。
她的表情扭曲了亿点点,不细微,好在没人注意这个阴暗的角落。
“输过血以后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放心吧,哥。”
哥?哦,是自己想多了。
看大老板的眼神和态度,还以为……
不过没事,只要不牵扯到她的工作前途,和饮食健康,一切都是浮云。
她猛地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甩走。
生命可贵,远离八卦。
“结束了,结束了,杉杉同学今天的表现非常好,奖励自己会一会周公。”
她起身的时候险些摔倒,倒也难怪,整夜她都保持着小学时期上课的积极态度,端正坐姿,她的腿不麻谁麻?
杉杉看着自己肉乎乎的胳膊上面由于抽血而造成的一小片淤青欲哭无泪。
“万恶的资本家,只管牛跑不管牛吃草,没人性!呜呜呜,我也太可怜了……
“不行,薛杉杉!你这是救人,你是伟大的英雄,你不可怜!这种事迹可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她一边小声嘀咕着给自己洗脑,一边认命地揉着自己的大腿,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孟宴臣很难得的没有跟自己的妹妹离开,他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病床上母亲苍白的脸,心中泛起一阵阵苦涩。
母亲……终究还是不允许。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他呢?想起沁沁同宋焰的关系,内心酸涩。
他不甘,却不知道为什么不甘,是因为年少的执念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只觉得心乱如麻,这种感觉让他窒息。
天是黑的,房间是黑的,走廊也是黑的。等到视线回落,他总算发现了灯下女孩子的身影。
走廊很安静,杉杉的碎碎念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孟宴臣的耳朵里。
他抬腕看了下时间,难怪怨气这么大。
嘴角的笑意轻到无人察觉,包括自己。
他走到女孩子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打扰她继续喋喋不休。
等她察觉不对抬头时,直接对上了那双盛满凉意的眼睛。瞳孔真如文章描述般漆黑,像是一滩死水,即使扔下石块也惊不起涟漪。
杉杉注视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心中不禁发抖,她总感觉这种眼神似曾相识。
是了,像动物园里的狮子。
“大、大老板,”杉杉讪讪一笑,两只手局促的揉着衣角,“您刚才?”
“感谢你今晚的帮助,刚才我已经联系过司机了,就让他送你回去休息吧。”
孟宴臣礼貌地道谢,丝毫没有要计较这件事的意思,
太好了!大boss还是有人性的!
杉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果身后有尾巴,想必早就可以螺旋起飞了。
“没有关系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血
厚嘿嘿嘿。”
孟宴臣很少笑,除了面对许沁,几乎没人能看见他的笑容,所以就连自己的嘴角弯起,他都觉察不到。
客套了几句之后,杉杉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回家的车。
“大boss笑起来真好看。”
还没感慨完,就安详地闭上眼睛,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