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秋，注意那边！”
“啊啊…又涌过来了……！”
“班长……！接着往哪边走？”
“绕圈！我们接着绕圈就好！相信思琪！不会有事的！”
“我是相信她啦！不过……不过这也太多了！”
莫随秋背着方燕，和柯净一起和排山倒海一样涌来，几乎无穷无尽的使魔打着游击战。
它们吵吵闹闹地向她们行进着，举着语言的武器，几乎封锁住了每一条前行的道路。
换作本来这一一点问题都没有，想脱困很简单，但现在……随秋完全飞不起来，她现在甚至连魔法……连魔力不怎么敢随便用。
柯净其实已经塞给随秋一个悲叹之种了，就在刚刚赶到救下小燕，她们躲在一个小山洞里休息的时候。
但随秋，忘记用了，她当时想起来思琪的朋友还被困着。
之后就没有时间用了，因为这群使魔一眼望不到头，她们现在保持头脑清醒不被魔女侵蚀都够费劲了。
——而且也因为使魔们的吵闹，她们基本上进行不了太多的思考，就像是智力退化了十年一样，感觉根本装不进去太多的东西。所以许多可行的计划也就这样被省略掉了。
本来……要强行杀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柯净的一只手现在动不了，她只能操纵一只棋子。“兵”们跟这群使魔对抗也肯定是蚍蜉撼树……
所以她们现在只能狼狼狈狈地到处乱窜，从草原边界跑到森林边界，从森林边界跑到城市边界，最后又从城市边界跑回了山地。
“啊啊！班长！”
“没…我没事！”
时间慢慢过去，她们能去的路也越来越少了，现在能做的只有不停地攀登，向上攀登这一片山地。
而……时间不多了。
莫随秋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帮使魔追自己就跟有个定位一样，而她的直觉告诉她——
这是因为自己现在背上的小燕。
就像个带了嘲讽的随从，她们走到哪里，使魔们就跟到哪里。
又来了……
不，不可能的……
你以为为什么我来这个地方……
“随秋……”
“随秋……”
“小燕…？”
她回过头去，发现方燕还是只是在讲梦话。
“……”
你还是不要现在醒的好。
莫随秋转过身，对着跟上来的使魔砍了一刀，她看见——缓缓涌来的使魔潮水，像是增长了许多一样——延伸到自己视线都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而它们会不停地向自己这边移动，而自己这边……
莫随秋看了看柯净——这个探路者一直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下。
她猛地站住————
已经到了悬崖边了。
“……”
现在已经无处可逃了……它们速度再怎么慢，也总能赶过来。
杀回去吗？就算他们的个体再怎么弱……但它们的数量……估计也足够堆起一座山了。
柯净看了看远处的天空，那仍然清晰可见的紫色立方体。随秋把方燕轻轻放下，最后也都转过身来——
“……”
她们的眼前，是绝不会停步的整个黑夜。
她拉开左手，她也终于想起自己身上一直有着的悲叹之种，随后也准备将右手举起——
时间真的不多了——
（“怎么有一种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呢……”）
莫随秋的心声被柯净不自觉地看见了，她静了静心，也像是安慰自己，打趣一般。
“可不是独自…你还有我在呢……”
“……”
“也对……”
她咽下一口口水，似乎无法做到故事中的英雄那样义无反顾，也似乎无法做到他们的酣畅淋漓和无怨无悔。
而使魔们，也不会听从她们内心的祈愿。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
“……”
而，就在她们终于全部接触——即将被人海所淹没，都想着率先按下手的这时候——
（“看见喽——————
那就————
火⭐力⭐全⭐开——！”）
眼前一片片被硬纸板做成的使魔，突然——
他们的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点，然后，在下一秒————
无一例外地——
全部————
被打穿了。
“……！”
“！”
她们惊喜地回过头去，不再看见空中悬浮的紫色立方体。
“邱姐！赶上了！”
——取而代之的是青色与橙色的身影。
————————
“思琪！”
她们在眼前落下，柯净看着邱思琪略带疲惫，有些发白的脸色，心里多多少少还是颤了一下。
“没事……问题已经解决了”
但是她这样微笑着回答自己，稍稍抬起头。
“……”
“那就好……”
她衣服上有血。
“天……”
莫随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她看了看邱思琪，又看了看……另一位。
怎么有点眼熟？
“啊！真的是之前那个姐姐！”
柳莹也是看了看莫随秋，又看了看边上的柯净。
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柯姐姐也在！”
柳莹有些雀跃，她接着看见随秋背后仍然昏迷着的方燕。
柳莹：( ๑ŏ ﹏ ŏ๑ )
“……”
“那个说自己要写书的姐姐……”
“她会没事的，阿柳，这不怪你，放心吧”
“嗯……”
“……”
“好了，各位，虽然我们都需要休息……”
“但——
（邱思琪走到悬崖边，眺望着远处的游戏手柄。
柯净看着她，不说话，随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向魔女。
莫随秋把方燕重新背起。
柳莹在她们背后，双手组成一个相机。）
——拖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
“想听听我的计划吗？”
————与此同时，魔女空虚的身下又一次爬出了无数的无脸人，这一次……倒是加上了许多画风不一致的东西。
比如没有眼睛的大虫子，巨大的肥胖子，会飞的闪光大蛾子，以及改装飞机。（“好眼熟！”——柳莹）
但——这些对她们来说似乎都微不足道呢。
————柳莹用自己的能力把方燕的气息藏了起来。接着——
（“……全开！”）
柯净举起双手——抬起两架“车”
——其中猛地飞出去。
“随秋！”
“好嘞！”
黄色调的魔法少女挥出右手，抓住了空中的铁链，同时跳下“车”，下一秒，它就不可阻挡地冲向魔女——
——巨大的爆炸。
“阿柳！”
“明白————！”
柳莹这时也从另一辆冲的没有那么快的“车”上跳起，在空中——她又一次将双手凝成相机。
“全都——”
“看得清清楚楚咯！”
它的弱点这之后展露无遗——
——铁链上的她抽出沾上颜料的画笔，片刻不停地飞翔、奔跑着。她将铁的冷涂上五彩缤纷。
两颗火球从周边飞过——
信号。
“来了！思琪！”
贝雷帽跳下最后一根铁链。
“……”
那么——
结界已经准备完成了。
高柱锁，五星链。
深扎，布困。
她站在五角之一的高柱上，双手爬满印记。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左右相对，指指相错。
“——！”
她停下布局，将双眼睁开。
“合上！”
——被洒满了彩色的铁链铮然挣开铁柱的束缚，环绕，像是拥有生命，将中央的魔女全部包裹住。
拉，撕，磨，扯。
颜料的侵蚀，
她闪烁着火焰的双眼，身后不断扩张的巨大火球，
同时，天空————
——密集如雨点般的子弹泼洒而下。
小盆地中的使魔全部被灭了个干净。
被层层包裹，腐蚀、拉扯、轰炸的魔女身上也在这时飘散出巨大的烟尘，四人中只有缓缓落下的，离魔女最近的柳莹才能勉强看清那烟尘背后的魔女。
不过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视力下降了好多。
——这威力似乎也让她们之间的通讯断开了，四个人被巨大的烟尘包裹进去，全部联系不到了。
“什么情况……”
柳莹看了看魔女，它的两个头部边上各伸出来了一根线，在空中摆动着，试图把被邱思琪系上死结的铁链慢慢解开。
颜料还在。
这血是有多厚啊……
她的确没有猜到连这都没有让它死掉，于是在内心吐槽一句。
但魔女也的确奄奄一息了，柳莹看着它，又抬起一把枪——
把它放大————
但风突然大了起来————
“……！”
“呜啊！”
——那两只额外伸出的“手”旋转起来，像是一个螺旋桨，把围绕着它的烟尘全部吹散。
终于看清眼前的邱思琪也同时看见它打飞了离它最近的柳莹。
“阿柳！”
“！——”
“————！”
她直接飞过去将她接住，自己替她承受住了冲击，猛地撞在岩壁上，先前的伤口让她咳出一大摊血。
（“啊，总算接上了！”）
（“大家！还好吗！”）
（“我没事……小柳怎么样？”）
（“她………她还好……”）
（“……这也是这个魔女的能力吗？”）
（“我的笔也消失了……应该是这样……”）
（“能力被无效化了……”）
（“邱…邱姐……”）
（“——等一下！小燕那边！”）
先前布置的能力都被无效了吗……！
莫随秋看着闪烁着乱码的魔女飞向方燕所在的位置，挥舞着它的两根线。
飞不过去……班长也触及不到那边……
它的乱码越发严重，几乎已经要消失了，但它……与小燕越来越近。
“！”
它的数据线伸向仍然沉睡的她——好像是被抵制了一般地缩回，接着徘徊两下，乱码越发严重——
它之好又把数据线向她伸去————
“！——”
还是……来不及！
——这一瞬间
小燕身边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四角飞镖，旋转——旋转————
把魔女的两双手全部切下——
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女兀地出现在那里，两手拿着一把刻刀，向着乱码越发严重的魔女砍去——
——————————
————————
——————
————
——
结界在一片乱码中消失了，众人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那个小巷中。
柳莹拉住有些站不稳的邱思琪，她喘着粗气靠着墙。
但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
她们之间……多了一个不该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件事让她们的心都紧缩起来。
“文……文瑞！？”
————————
“文…文瑞！？”
“文瑞…你………”
“啊…嘿嘿……”
“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木文瑞的灵魂宝石镶嵌在她装束的胸前，面对众人的震惊，她有些害羞的挠挠有些烧的脸蛋。
“……”
邱思琪看着木文瑞，眼睛不由得沉了下去，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踉跄一步，柳莹把她扶住。
她的脸色很差，柯净看得出来，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
“好了…各位……”
“感谢帮助…我们就先走了……”
“啊，你受的伤不要紧吗……”
随秋想跟上去，但地上躺着的小燕这时又有了反应。
“……”
邱思琪回头看了看各位，然后摇了摇头。
“没事的，几天就好了”
“……”
“再见……”
“……”
“明天见……”
“——
“……”
木文瑞有些诧异、困惑，略带些悲伤地看着邱思琪和柳莹慢慢走远。
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明赢了。
但是她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为什么呢……
随秋沉了沉眼睛，突然叫她。
“文瑞。”
“……？”
木文瑞隐含着暗淡的双眼转向她。
“谢谢啦，没有你我们可都得完蛋”
她笑了笑，看了看边上的班长，把变身状态解除了。
“别看那个人那样，她其实也肯定挺谢谢你的，就是事情要讲起来很复杂…”
莫随秋的眼睛亮亮的，一只手拉起紧锁双眉的方燕，侧过头来看看文瑞。
“一起回家吧？”
木文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好……”
“班长也一起吧，我们先前不是正好要讨论这件事吗”
柯净看着随秋打开话匣子。
“现在文瑞自己选好了，我们就给她出点主意，就像是班长你经常给我的学习计划一样。”
“……”
“也是呢……”
“对吧？别那么沉重，万事都往好处想一想，文瑞也是！你今天是大功臣！大功臣！也的确是给了我们很大的惊喜！”
“啊？嘿嘿嘿……”
“所以！别想太多嘛……！”
“嘿嘿……”
“好了！班长你要不要现在就发言？”
“怎么可能这么快……”
“那也没事！回家的路很长嘛！我们走回去！怎么样？”
“……”
其实……也不错。
月亮并不太高。
——”
————
“咳，咳咳……”
小燕醒过来了，那时候已经回到自己家床上了。桌边放着一碗还热着的汤。
“唔……”
她记得自己做了场梦，但是……并不记得自己做的是什么梦。
她只记得自己梦见了随秋。
————————
小巷的另一头————
“好啦……到家了…”
“……”
“邱姐。”
“……嗯？”
“我还是很想问你”
“问……？问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不想让别人成为魔法少女？多了几个队友不是挺好的嘛……”
“我看见你和别的魔法少女认识了……我还以为你会……”
柳莹不说话了，抬起眼，邱思琪似乎正在思考。
“毕竟……还是很危险嘛…”
她这样回答。
“弄不好可是会丢掉命的，你看，这不就是你打的”
邱思琪看看柳莹，指指自己已经恢复许多的胸口，那一发弹孔。
她其实很庆幸这一枪没有打中自己的要害。
“而且……悲叹之种也总不会太够用嘛。”
邱思琪又微微笑笑，勉勉强强地。
“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喜欢太多人的地方……不过…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肯定不行嘛”
“就像今天这样。”
“……”
“真的只是这样？”
“……嗯。”
“……邱姐！”
“真的…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真的？”
“真的。”
“……就不要瞒着我那么多事了”
“之前不是也约定好了吗……我们今后要一起走下去…”
柳莹想起两个月前的公园，想起十几分钟前的虚幻房间，几分钟前的魔女结界。
“……”
“放心吧……”
邱思琪微微笑着，把柳莹的头发撩到耳后。
“约定，就是约定，我记着呢。”
“那……你就一定给我好好记着…”
“我会的。”
“……”
“好啦好啦！不早啦，伤也不会影响什么的，而且你不是也说我不擅长撒谎吗，别想太多啦！”
邱思琪话多了起来，向后退几步，走进老公寓房的楼梯间。
她挥挥手。
“……”
“也是吧……”
柳莹看着她。
“那，邱姐……明天见啦。”
“嗯。”
邱思琪也一样看着柳莹，昏黄的灯照在她脸上，只留了一半的光。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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