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了。
身体没有出问题,手一样可以很细致地控制,力度也没有出问题,眼睛也没有出问题。至少,没出什么影响很大的问题,光是这一点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好了。
之前那个家伙……说自己叫丘比……说话直接进脑子里,现在仔细想想其实超酷的。不知道自己那时候那副样子它怎么想……
不…那时候自己在医院门口大喊大叫了吧……超没教养……
啊,搞错了。
“……”
木文瑞一个人坐在空空的房间里,墙被各种颜料泼上,看着手里因为自己不小心用力过度被戳错眼睛的木刻。
脑中思绪无尽翻涌,在这一瞬间全部停下。
木文瑞沉默着,把它放在手边的桌子上,整个人趴倒在面前的桌子,叹了口气。
不想去学校……
……
但,无论如何也还是得来啊。就算再怎么不想来,我也是一个高二学生了……加上之前老师已经纵容我请了这么久的假,再这样下去,可能艺考过去了,高考也考不出一个看得上眼的成绩……
无论如何也上个三百吧……
她一个人走,手里是背后包的两根带子,低着头,却也在意着附近的路。她走的地方只听得见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并不会听见其他的声音。
行人和她擦肩而过,都是匆匆地过去,谁也不看谁一眼,就是因为这一些因素,这一条其实拉长了回家路途的小路,成为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皇家栈道,安安静静,没人打扰,去学校也是这一条路,回家也是这一条路,就这样两点一线。
这样就好。
“……”
她已经把这附近背下来了,闭着眼都能走。
这是第四十九步了吧……那接下来……右转。
?
是墙。
以前都没有问题的,今天怎么……记错了吗?不应该吧……还是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走过这里的原因……?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木文瑞仔细地看了看周围,明明一样的小巷,但是两边留下的走廊却越来越窄了,左右两边的墙也是……看上去和平常一模一样,抬起头之后……
看不见尽头,在无尽的延伸,已经把一整个天空遮住,留下的只有手机屏幕一般撒下的光芒,就这样充当了这片地区的太阳。
什么情况……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木文瑞不知所措,两边的空间明明已经那么狭窄,却好像仍然还在向内压缩着。
原本这里也已经足够两个人并排行走,但现在……她一个人都感到两肩传来一些轻微的摩擦感。
木文瑞惊慌失措,她开始跑起来,用尽全力地奔跑起来,但不管怎么样,这一个原本自己这么熟悉的小巷,好像就是在无尽地循环,不停地延伸着,任凭你怎么努力,最后都只能迎来一个相同的结局——回到原点。
她开始怀疑这是一场荒诞的梦,但这样的怀疑也立马在下一瞬间被另一个感觉打穿。
痛。
她开始感觉到痛,这股痛觉从脚上传来,很轻,但将木文瑞的神经激发起来,让她清醒过来,让她意识到,这里不是梦,这里是现实。
顺着这样的痛觉看去,她看见——
一只手,从地面这样突兀的伸出,没有一点裂痕,没有一点违和,好像是魔法一样地直接伸出,并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右腿,那五只带了些惨白的手指紧紧握住,长而又细的指甲在她的脚上留下刺痛的红色印记。
木文瑞惊慌地叫出一声来,用力地将右脚撞向一边,但一点用都没有,痛觉依旧,好像是刺入了她的神经,渗的越来越深。
接着,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从周围的墙上伸出,缓缓地,向木文瑞缓缓地靠近。
那是惨白的肌肤,惨白的手指,像是被一段段地切割后又被蹩脚的裁缝缝好一样的一只只手。
这样的手,就这样宛如要将人拉入无底深渊一样地伸向了木文瑞,拉住了她的左手,右手,左腿,右腿,将死尸一般地指甲刺入她的肉体,渗出几番鲜血。
而她只能痛苦地喊叫,在下一次痛苦来临时继续痛苦下去,这一切来的这样突然,木文瑞也在这一个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才终于从那个痛感中明白自己即将面临的,那一个本该离自己无比遥远的名词。
死亡。
不……
不要……
不应该是这样……
我还不想——
下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来临,木文瑞感到自己的肢体被拉扯了一下,意识就在下一个瞬间断开。它们没有给她任何剩下的思考机会。
也就是在这样的朦胧里,木文瑞突然想起,就在一天前,甚至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念念不忘的一件事,自己原本认为是治病之后的幻觉,但的确发生了的那一件怪事。
那一个,对自己微笑的,向自己明确地告知过自己即将面临的危机的,有一双被金色圆环围住的耳朵的,白色里有些粉色纹路,以及拥有一双粉色双眼的,可以通过意念与其他人对话的那一个生物。
早知道……当时就……
她来不及挤出眼泪,也无法再说出下一句话。
但朦胧的意识没有继续演变成为断绝的意识,木文瑞的意识一直朦胧了下去,甚至逐渐感到了痛苦的远离,还有身体的舒适。
失重感。
虽然她的眼睛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模糊着什么都看不清,但她至少可以分辨出一件事。
有人来了。
而且……那个人,现在好像带着自己……在……在飞?
她惊讶不起来,因为下一秒所有意识都被切断了一样,木文瑞还是突然之间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
把镜头从木文瑞转上去,一样是那一个狭长的,无限循环没有尽头的小巷。
和之前不同的是,多了很多条铁链,以及一个站立着的,身着黑色色调为主的衣服的,手里也一样是两根铁链的高个子女生,她的头上也有一顶黑色的帽子,在帽子的侧边边缘,一颗橙色的宝石闪烁着光芒。
一名魔法少女。
首先,她看了一眼木文瑞。
“怎么又是你……”
这样吐槽道。
随后,铁链猛的一扯,一扇空间门被直接撬开,她又立马抓住了木文瑞的手,在小巷子里面飞檐走壁,直接进入了那一扇门。
在进入的一瞬间,重力颠倒,她们从向上冲击变为了向下坠落。
橙色的魔法少女好像很熟悉一样,抓住木文瑞,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铁链向四处张开,正好拉住这个空间的四个角落。
她把木文瑞安安稳稳地放到地面上,还是一样黑色的长靴踩踩地板,地板果不其然地亮了起来,就像是手机开屏一样的光芒。
但是她的视线放在前面——那一个巨大的——那一个一直在不停地地发出刺耳的呜咽声的魔女。
橙色的魔法少女手中铁链化作粒子消失,她将手向腰边伸去,拿出一套长鞭,象征性地向地面一挥,长鞭便立刻散开,像是函数一样的标准图形,波浪地甩向魔女——
……
这一次木文瑞醒来的时候,并不在医院了。
夜色铺满了夜空,蝉鸣和星星让她判断,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有一点不同……
她挣扎着从公园的长椅上坐起来,周围没有人,看见的只有眼前的小小喷泉以及光线有些暗淡的路灯,还有……
坐在自己身边的,之前的那一个生物。
(“你好,木文瑞,又见面了呢”)
“……啊”
(“你可以叫我丘比”)
木文瑞看着它,它的声音的确直接传入了脑中。
还…蛮神奇的……
“你……你好……丘比……”
自己的脸……好像有些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