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的相片
方念故对虞让一见钟情，见的还不是本人，而是一张旧照片。
照片夹在父亲的钱夹最里层，方念故是在父亲离世几年后从他的遗物中收拾出来的.
此后便被收藏到他随身常携的手册中，成了他的私有物。
真正见到虞让本人，是方念故十九岁那年夏天，跟着姑父在医院实习。
匆匆一眼，没来得及多看男人惨白的脸，就被他腕间的血夺去注意力。
残酷的红摄入眼底，方念故心脏一紧，下意识跟了上去。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虞让第二次自戕，时隔十五年，他周围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恢复正常，与人无异。
方念故在虞让昏迷期间几乎没合过眼，像是极迫切地弥补过去未曾见到虞让的那些年，怎么看都觉不够。
虞让有一张被时间搁浅的脸，和他私藏的照片上的少年相差无几，看不出已经三十有余，依然颇具少年气。
身躯苍白单薄，纸一般，轻易就能被吹得打旋，就能被洇染。
虞让醒来见到他的第一眼，愣愣的，良久莫名地笑，带着些前嫌尽释的况味。
好像无声在说：方翟，你终于肯来接我了吗？
方念故瞬间就看懂他的意思，他在病房守了三天三夜，下巴冒出些胡茬，脸沉得发黑，一下长了好几岁似的。
“见到他就这么开心吗？”他俯下身将脸凑到男人面前，好教他看得仔细些，“但是很抱歉，我叫方念故，不是方翟。”
见男人没反应，他又刻意强调一遍，一字一顿地重复自己的名字：方念故。
少年人的温度隔着空气强势渡过来，虞让温凉的面颊渐被熨热，过了许久他才接受到少年向他传达的信息，目光黯淡地望着对方。
几天后方念故直接结束了实习，自荐给虞让当护工，他既懂医理又自学过相关心理学知识，当天就被启用了。
但方念故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快被聘用，是沾了他父亲方翟的光。
关于虞让和他父亲的故事，方念故是听小姑姑说的。
十七八岁的男生和初入社会的青年老师之间那段本就为世不容的恋情，如何被性别、身份与门第等无可抗力的现实伤得千疮百孔。
连带方念故也受到牵累，自小父母离异，跟着被常人诟病的父亲，不久方翟便郁郁而终，他几乎从未体味过父母温情。
方念故只是他父母双方交给祖辈的一张成绩单，无人在意考分。
被小姑姑收养之后，小姑姑问他是否想改名，方念故拒绝了。
他想他好像生来就是来爱虞让的，哪怕带着方翟暗藏在他名字里的那份私心也觉得无所谓。
不过在多次抓到虞让盯着他发呆后，他有点后悔了。
虞让倒是大大方方地，看得理所当然，口中无声念方翟的名字，像嚼着什么发苦的糖似的，念着念着不是蹙眉就是笑。
“你就是把我看出花来，我也不是方翟。”方念故按在他腿上的力道重了一些，执着地纠正他，“方念故，我叫方念故。”
“你看清楚，是方念故。”
虞让疼得吸气，冷不丁打他的脸，目光恶狠狠地看着他，气得整个人剧烈发抖，随即魔怔地嘶喊起来，把方念故吓得不轻，抱都不敢抱他，红着眼不住地道歉。
虞让的腿因为当年的矫正治疗留下阴影，一碰就痛，他不愿意再走动，固地自封，这些年都是靠轮椅度日。
虞家父母见他始终不肯走出来，渐渐折腾不动了，把他留在老宅里，只留下在虞家从事多年的阿姨照顾他。
方念故不自量力，想把虞让从时间的冷窖里拉出来，他失败了。
从那天起，方念故就不再执着虞让喊自己什么，甚至在虞让发病的时候，顶着方翟的名号同他亲近。
虞让喜欢向他讨吻，尤其是吃药打针之后，要他分享他的苦痛，然后愉悦地叫他方翟，有时候还会叫他老师。
方念故每次被喊老师就难以自持地想欺负他。
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欺负男人的途中总逼他喊更亲密的称呼，然后满足地吻男人溢出眼角的泪，毫不自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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