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后。
“一切小心。”季晕和闷油瓶坐得很近,他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叮嘱道。
闷油瓶愣了好半晌才缓缓点头。
吴邪在抽烟,季晕虽然戴了口罩,但是对这些气味还是很敏感,忍不住蹙眉。这里并不是公共场所,他也没身份和理由管人家抽不抽烟,只好忍着。
“等一下前面要过一个水洞,在洞里的时候,几位请千万小声说话,不要看水里,特别是不要说山神爷的坏话。”撑船的中年人出声,表情仍旧是那样,看起来没什么恶意。
吴邪几人并不知道如何应对,潘子再次操起了那口杭州话询问吴三省的意见。
吴三省表示先稳住他们。
季晕微眯双眼,缩进袖子里的手不着痕迹地探向裤腰。
船缓缓驶进一个窟窿里,季晕和闷油瓶身高腿长,都不约而同地默默将身体往下弯了一点,憋屈无比。
环境很快就变黑了,季晕早有预料地打开一个小手电筒,用拳头裹住光源,只留下一点能够看清周身的光以后,他将光缓缓移向闷油瓶,发现对方正在黑暗中看他。
季晕:“……”
你是盯人狂魔吧。
他压下被人盯着的不爽,说出了刚刚想说的话。
季晕:“这是一个盗洞。”
闷油瓶张口就是:“你怕黑。”
“……?”季晕愣了一下,下意识用手肘捅了闷油瓶一下,对方没什么感觉,但是他火冒三丈,“你说什么?”
“你在发抖。”闷油瓶抿了抿唇,垂眸看了看被捅到的手臂,“别怕。”
“……”
就在吴邪、潘子、阿圭认真听吴三省套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所有人——包括船夫,都看向了后方。
黑色卫衣少年用膝盖压着藏蓝色连帽衫青年的小腹,手正掐着他的脖子;青年的两只手分别抓着少年的两只手,依旧是进窟窿前的姿势坐着。
因为下半身的海拔变高了,少年不得已把身体弯得更低,整个身躯都快要贴在青年身上,看起来像是他占了上风,如果忽略微微颤抖的手的话——他刚刚把手电筒扔在船板上了,没了光。
青年没什么反抗的举动,只是遏制着他的两只手腕,皱着眉,似乎不解少年的反应。
吴三省:“小哥,小佛爷,怎么还吵架了?这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啊。”
吴邪:“?”
原来这是吵架吗。
怎么那么像打情骂俏。
“没事儿,切磋呢,”季晕回答完吴三省以后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哦哦切磋啊……”吴三省点了点头。
吴邪:“……”
这里看起来很像可以切磋的地方吗。
你怎么就信了,三叔。
闷油瓶终于明白季晕这是在生气了,但是他不知道季晕为什么生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周围突然有什么声音。
他就着这个姿势,探出一个脑袋,对着吴邪他们轻声叫道:“嘘,听,有人说话!”
季晕几乎是跪在闷油瓶身上的,他的站点还比较高,随手一扯就扯到一个老头子的那种高。
季晕面无表情地松开掐着闷油瓶脖子的手,从他身上下来,闷油瓶也松开手。
原本着急船夫和老头子不见了的吴三省等人突然就不慌了。
吴三省本想问问老头子有什么计划,但是看季晕有话想说的样子,他就闭嘴了。
季晕的两只手交合在一起,黑眸沉静。闷油瓶把手电筒捡起来,白色的光源在他眼睛里折射出一些光彩。
老头子趴在船板上瑟瑟发抖,畏惧地看了季晕一眼就不敢再看。
季晕伸出指尖勾下口罩,突然露出一个森然的笑:“那个船夫活不过三分钟。”
没有人理解季晕话里的意思,只当他在吓这个老头子。
季晕让在场的人莫名的有了点安全感——因为他徒手拉回了要跟船夫一起消失的老头子。
接下来十分安静,直到闷油瓶从水中夹出了一只黑乎乎的大虫子:“不用慌,刚才是这东西。”
季晕:“?”闷油瓶你真行,一夹就夹出个大尸鳖。
目光落在那两根极长的手指上,季晕想到了发丘指,以及练成发丘指所要承受的痛苦。
……突然就不计较闷油瓶说他怕黑的事情了。
阿圭一脚把大虫子踩烂,骂了几句。
吴三省把烂腿夹起来,骇然道:“这是尸鳖。”
季晕补充:“吃过很多死人肉的尸鳖。”
……那这得吃多少死人肉才能长这么大啊。
吴邪、阿圭、潘子看着这只尸鳖的个头,咽了咽口水。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吴三省又来了当头一棒。
“你们别怕,这东西如果是正常大小,那肯定不会对活人怎么样。”吴三省顿了顿,纳闷道,“但是看这个头儿,它咬不咬人我还真不能肯定。”
“尸鳖一般只待在死人比较多的地方,不会像迁徙一样一大群一起游。”季晕捞到手电筒,获得了一点光,“一切小心。”
闷油瓶突然看了洞深处一眼,又转回来看了一眼季晕苍白的脸:“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季晕不理他。
闷油瓶抿了抿唇,伸手戳了戳季晕的手臂,只获得了对方一个森冷的眼神。
——他还戴着眼镜,森冷的眼神透过镜片其实并不可怕,但是闷油瓶莫名后背一紧。
吴邪看了看这两人,挠了挠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出去。”
阿圭疯狂点头,十分赞同。
吴三省内心摇头叹息:“小佛爷,小哥,你们怎么看?”
刚刚“切磋”完的两人,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也面无表情。
小佛爷:“用眼睛看。”
小哥:“出不去。”
吴三省:“……”
切个磋而已,至于吗。
年轻人果然还是太争强好胜。
“不出去,难道在这里等着老死?”吴三省有好脾气,潘子可没有。
可是他问话的对象只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又盯着季晕去了。他吃了一个闭门羹,只好和吴三省寻求解决办法。
吴三省很快开始部署一切。
煤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季晕的帽檐,轻轻用肉垫拍了拍季晕的脸。
季晕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子看向闷油瓶,“你怎么收买煤球的?”
闷油瓶一直在看着季晕,知道是黑猫帮自己求了情,虽然还是不知道季晕为什么生气,但他不喜欢季晕不理他。
“用真心。”闷油瓶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你想学吗?”
季晕微微一笑:“用真心能让你闭嘴吗?”
闷油瓶闭嘴了。
季晕垂眸看了他的手一眼:“练这个疼吗?”
闷油瓶也低头看了一眼:“忘记了。”
季晕:“……”
突然,季晕整个人一顿,眼神里带了点微妙的感觉,他和闷油瓶对视一眼。
闷油瓶不明所以,但毫不怯场。
三秒后,闷油瓶也听见了什么,反应过来以后刚想抓住季晕,却看见对方一手抓老头子,一手抓吴邪,一脚把潘子踹下了水,然后再自己带着吴邪和老头子跳下去。
闷油瓶抿了抿唇:“……”
他退而求其次,接连把吴三省和阿圭踹下去再下水,努力往季晕那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