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宋寒守在纪岚的病床旁边,纪岚则是安静地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均匀的呼吸声与机器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
宋寒此时也卸去了戏妆,疲倦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索性乔导是个信奉神明的人,说剧组除了这样的事就停工一天。
宋寒没有心思去探查真相,凶手是谁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纪岚躺在床上,手指微微蜷缩,口中呢喃:“姜寒……”
十三年前,
“小岚!”纪岚的姑妈在厨房喊道,“快去开门。”
家暴进牢的父亲和出轨的母亲让他不得不寄宿姑母家;但幸好,纪岚的姑父姑母是郓城难得还能认亲情的夫妇。不能生育的夫妻二人索性收养了这个男孩,改名为纪岚,将他视如己出。
纪岚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本名是何,只将姑父姑母视为亲生父母。
纪岚起身拉开绿色的铁皮门,门口是一个穿着旗袍的温婉女子,旁边牵着一个还淌着鼻涕的小男孩。女子俯身,笑着询问:“小朋友,你的父母在吗?”
“小岚,谁啊?”从书房出来的姑父听见了谈话声走过来。
“先生,我是你们新搬来的邻居,想来拜访一下。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希望你们能收下。”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递来一袋糕点,“哦,对了,这是我五岁的儿子,叫姜寒。”
纪岚的姑母围着围裙出来,正巧听见了女子的话,擦了擦手走过来,一拍丈夫的头:“你怎么跟小岚一样?把人邀请进来吃饭啊!我再去多做几个菜,留下来吃个饭嘛。”
“啊,不用了不用了。”女子连忙摆手,“家里还要收拾一下呢!”
“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五岁小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静。
纪岚最先反应过来,无奈地扶额,微微俯下身,给了小孩一个脑瓜崩,不满地说:“我是男的,我叫纪岚!”
“抱歉抱歉,我儿子……”女子慌张地连忙道歉。
姑母连忙扶住,解释道:“没事,这孩子一直喜欢留半长发,说了好几次了也不愿意剪,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的近一年里,两家人也渐渐熟络了。纪岚也了解了姜寒的家庭,女子是一个糕点店的老板娘,年轻貌美,遇了渣男,生下了这个叫姜寒的小孩。纪岚的姑父姑母也对女子深感同情,经常照顾女子的生意,两家人便在这黑暗的郓城成了彼此的依靠。纪岚有时会被安排带带那个名叫姜寒的小男孩,比如此时……
“小寒,你解释解释,你语文作文怎么做到只考10分的!”十一岁的纪岚无奈地敲着桌子,一向成绩优越的他还真想不出来怎样才能做到一个小孩子的看图写话都能只得十分的书写分,他愁眉苦脸地拉出姜寒的数学卷子,“还有,你的数学也是,谁教你的3+3=5?”
“你……”姜寒弱弱地回答。
纪岚强行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镇定下来,咬牙切齿地说:“姜寒!”
姜寒的母亲几乎转着圈走进来,把一盘糕点搁在桌子上:“小岚,来吃糕点。还有,一会儿留下来吃个饭嘛!”
“不用了。”纪岚笑得眉眼弯弯,乖巧懂事地说,“姑妈已经做了晚饭了,谢谢阿姨。”
女子揉了揉姜寒的头发,笑意盈盈:“小寒要好好跟着纪岚哥哥学哦!”
姜寒瘪了瘪嘴,在纪岚的目光下郁闷地点了点头,女子也放心地离开了。
又是一年的春节,和往常一样,姑母依旧做了一大桌菜,只是多了姜寒母子二人。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一起看着窗外绽放的绚烂烟花,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
“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六岁孩童稚嫩的声音说道,所有人都笑了。
偌大的郓城里,同一时间的孟家显得冷清,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孟家的三人沉默地吃着饭,灿烂的烟花在硕大的落地窗上浮现;宋家的诸人按部就班地做事,父子二人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一起举杯,一起共庆;林汐家中,年幼的林汐和自己的父亲、继母欢笑着畅享未来,谈天说地;不算宽敞的小屋内,于梅与雷松倒上两杯醇香的红酒,点上蜡烛,幸福浪漫……
同一座城,富有与贫穷,痛苦与欢乐,尽在其中……
纪岚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紧紧抓住了自家老板的手,吓得赶紧松开。
宋寒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一笑,递给他一杯温水:“纪岚哥,需要水吗?”
“谢谢。”纪岚接过水,呆呆地望着水中映出的自己,有些出神。
宋寒突然出声,装似无意地询问:“姜寒是谁?”
纪岚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宋寒,又只是浅浅一笑:“某个不讲信用的小骗子,说好的一直在一起的……”
泪水突然落下,宋寒只是递上纸巾,走出了病房,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