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深呼吸后,调整好情绪,轻轻叩响柴门。残破的窗纸被秋风吹得作响,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半掉不掉的墙皮,破旧的屋顶像是风大一点就会吹垮。
林汐等待时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讽刺!都说郓城遍地黄金,是自由之城,可城里又有谁是自由的呢?
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皱巴巴的老人拉开门,用苍老而又嘶哑的声音问道:“小姐,您是哪位?”
“林汐。”林汐想探头向里面看一下,被老人警惕的拦住,“我想见见小曼。”
“不行,我孙女不会见任何人。”老人强硬地要关门。
林汐连忙抵住门,礼貌地笑着说:“婆婆,我是小曼的朋友,求你让我见见她。”
也许门口的动静惊动屋子里的人,一个沙哑的女声唤道:“奶奶,让她进来吧。”
老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门。林汐走进破败的小屋,不,是窝棚,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零散的阳光照在女孩苍白的脸上,两颊凹陷,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木质的地板渗着水,几只绿头苍蝇停在被子上。老人缓慢地拖着苍老的身躯,挥走女孩身边的苍蝇,扶着女孩坐起,背后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呛着。
柴门开着,阳光照在门口的林汐身上,米白色的卫衣、黑色的长裤子以及精致的白色板鞋显得和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小曼轻笑一声,笑得苍凉而又悲哀,已无当年的风采。“林汐,好久不见啊?”小曼笑得凄凉,“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是吗?”
林汐和小曼早就认识,小曼是他们高中的校花,又是年级第一,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家里有钱,是所有学生攀附的对象,向来瞧不起林汐这样的学生,当然,也因为她看上了慕倾。他们家是MQ最初的支持者,只可惜识人不清,养了一只白眼狼。
老人去了一边,带着老花镜缝缝补补。“怎么过成这样了?”林汐关上门,抽过凳子低声询问道
“她耳背,听不见。”小曼苦笑着说,“MQ离开后,我家一落千丈,父亲赌博,房子被债主押了,父亲跳楼了,母亲跑了,他们家只剩下我和奶奶了。”
“你疯了吗?去找慕倾那个家伙帮忙,是嫌他害你不够惨吗?”林汐不喜欢小曼,但并不代表她希望一颗明珠滚落泥潭,“我的前车之鉴都在那里,你上赶着被坑吗?我和他的事情你不清楚吗?当年比赛的问题是谁你会不知道吗?”
面对林汐连珠炮似的发文,小曼也迷茫了,低迷地垂着头:“那我除了找他还能找谁?”
林汐也哽住了,是啊,小曼能找谁呢?孟雪?韩琴?宋寒?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幸运,在绝望时有像于梅那样的医生帮她,在被刁难时有孟雪那样……怎么又想到她了?
“林汐,我看见新闻了,恭喜。”小曼自嘲地说道,“攀上高枝去复仇了,我只能坐享其成了。”
又是那种笑,林汐的心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她终于想起她在哪里见过那种笑:讨回公道无果的父亲、临死前的后妈、被逼疯的生母以及眼前的小曼……绝望而又无可奈何。
忽然,林汐低头笑了,声音低低的,后来逐渐变成放声大笑,老人和小曼奇怪地看向林汐。林汐未扎的头发披散着,笑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疑惑的小曼,伸出手:“小曼,不想报仇吗?”
“报仇?”小曼像是听到一个笑话,“韩家你斗的赢吗?就算你有人护着,我呢?我腿都为了报仇被他们打断了!”
小曼说得声嘶力竭,老人想要过来,被小曼挥手制止了。林汐依旧笑着,此时更像是一个披着萝莉纯真外衣的修罗,起身,轻轻附在小曼的耳边:“如果愿意,实验高中对面的网咖来找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拼死一搏呢?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林汐就满不在乎地挥手离去。小曼独自楞柯柯地坐在床上,手紧紧攥着被子,以及被子里的一摞钱,泣不成声。
林汐走出小巷,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人来人往的路上却让她孤独无助。她听说过小曼家的事,把自己手边能动用的钱全都给了小曼,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看见路边那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还是那句:“上车!”
林汐没有动,回道:“自己走一会儿。”
孟雪合上笔记本,示意司机张叔先回去,自己一会儿回去。她紧赶两步追上林汐,扣上她的帽子:“冻死了怎么复仇?”
“孟小姐,你很闲吗?”林汐心情并不是很好,还是出于礼貌地没有直接赶走她。
孟雪顿了顿,认真地问道:“确实挺闲的,不是上班族。”
“孟雪,你……”林汐瞪着孟雪,可惜矮了一截,有张着一张萝莉的面孔,相比之下,她倒更像是那个小的。
孟雪天生样貌就是冷艳的类型,再加上环境影响,她很少笑,显得很成熟,让人想要依赖。林汐连忙晃了晃头,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你觉得小曼像是会复仇的人吗?”孟雪突然发问。
“啊?”林汐一愣,思索了一会儿,“不像,小曼的腿被打断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想复仇早就下单了,而且……”林汐顿了顿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想让孟雪忧心;孟雪她,已经够累了。
“而且什么?”
“没什么。”林汐闪躲着避开孟雪的目光。孟雪也不再追问,把林汐送到网咖后,独自打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