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蛰并没有返回教室。
或者说她没有来得及。
黑衣保镖即使是大晚上也戴着墨镜,西装下包裹着健壮的肌肉,看起来一拳能打她三个,即使是没有动手,往那一站也是压迫感十足。
保镖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恭恭敬敬:“该回家了,夫人等了您很久。”
他没有给少女回话的机会,便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夺过书包,朝着某个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夏惊蛰迈不开步子。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推进水中,来不及反应,腥咸的海水灌满她的口鼻,带来一种扼住她所有声音的窒息感。
“夏小姐?”男人开始催促。
时间太短,短到让她来不及想起今晚的约定。月光下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夏惊蛰一言不发,如同提线傀儡一般坐进了那辆车中。
往日坐在副驾驶的女人今天一反常态。她妆容精致,艳红的口红色号衬的她像刚吃完人的恶鬼。
“愣着做什么,”那张红唇一开一合,咬字带着南方特有的细软:“怎么连妈妈都不会叫了?”
“……妈。”
唐鹊枝漫不经心拨弄着美甲,只轻轻笑了一声。
夏惊蛰对此感到厌烦,她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感觉自己有些晕车。
也许是被唐鹊枝身上浓到刺鼻的香水味给熏的。她默默打开车窗,风吹进来,空气清新不少
“关上。”
女人的声音冷下来,却又很快回温:“岁岁,妈妈今天新烫的头发被吹乱了可怎么办呐。”
她经常叫她的小名,语调亲昵,令夏惊蛰想起蛇,冰冷的,滑腻的蛇,缠上手臂,吐出猩红的信子。于是她又将车窗升上去,听见唐鹊枝一如既往的,用甜蜜的声音夸赞她:“岁岁真乖,这才是妈妈的好女儿。”
岁岁是谁呢。
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名?”唐鹊枝问。
“第七。”
“第七?”
唐鹊枝叹了口气,怜爱地抚上女儿的脸颊,她望着夏惊蛰那双眼睛,手上骤然用力:“宝贝,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不想再多说,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哦。”
“...我会的。”
脸上火辣辣的疼,夏惊蛰不止一次认为这是她母亲那么热衷于做美甲的直接原因。
“对了,”唐鹊枝想起什么似的:“你饿了吧,想吃什么?”
夏惊蛰猛然抬头:“我不饿。”
“是么,可是你之前难道不是打算去和同桌吃东西的吗?可惜了,你同桌现在还在等你吗?”
她笑意盈盈地补充:“下次有机会,叫她来我们家里吃饭吧。外面的不健康。”
“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关系很好,或许她也能算得上是你的...朋友?”
她看见她唇边刻薄讥讽的笑意。
“...我知道了。”
夏惊蛰说。
“宝贝,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能理解妈妈的对不对。”
“我知道的。”
唐鹊枝满意了。她心情不错,没有再说什么。
夏惊蛰颇为疲惫地闭上双眼,恍惚间想起年幼时许下的生日愿望。
我希望我是一只自由鸟,能无所顾忌的畅游天空。
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