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章

鸦城诡局·后传——鸦鸠

杨九只感觉心脏好像炸裂开来，熔岩般滚烫的血从他的七窍溅出，随即又感到一阵骇人的冰冷，一片雪花落在他额上。

什么心悸、什么钝痛、在这微妙的润湿中通通消失不见。九停顿了一会儿，猛地抽了一大口气儿，使劲儿睁了睁眼，才发现他并没有回到现代。仿佛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清欢梦，他伫立在雪的废墟中，醒来了。

他穿着一身浮华的长袍，寂寞在哪儿，竟不觉冷。

几步开外的一座茅草祠堂的残骸里，一双血红的、饿狼般的眸子正怯生生地望着他。

“好饿……”孩童的呜咽把九拉回现实，“好人哥哥，我好饿…我想吃饭。”

这是一只三头身的傅将军。

这位小将军摆一副很凶恶的面孔向九讨饭，九不禁哑然失笑，笑着…眼里跌出两行清泪。“小孩儿，”九慢腾腾地把这细胳膊细腿从茅草里拾掇出来，“你家里人呢？”

“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傅暝。”

噢。叫傅暝啊。九甩甩眼泪：“以后你就跟着我罢，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孩儿犹豫不止，最后也没应下来，反问扬九：“好人哥哥，我该怎么叫您？”

“鸠。”

“什么啾...”

“关关雎鸠的鸠。”

“什么呱呱...”

“啧。”九半跪在傅小暝身前，弯起好看的金褐色的眸子，放柔了嗓音道：“在下姓杨、名鸠，家中排行第九……咳，小将军，唉...我九哥哥便是。”

笑盈盈的金色眸子闪光乐着，星星点点的，与经年后的那人闪到一处去。

傅小暝领着杨九到平民窟的孤儿院里，杨九很欢愉地吹起竹笛，引得各户小孩大人都出来看。

“我通知各位一下，”九把傅小暝举到头顶，“这个小孩我罩了，以后各位见着了，都给我恭敬着。”

几个小孩冲这个卑鄙的外乡人吐了几口唾沫：“你算老几。”

九冷笑一声，当即吹了一段诡谲的曲子。顿时，漫天的黑鸦一股脑地盘旋在刚才口出狂言那户人家上空。

“不听话的小孩会被鸦神诅咒哦～”九很恶劣地笑着，“但听话的小孩会收到鸦神的糖果，鸦神还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呢。”

杨九吓唬完了小孩儿，一低头，见傅小暝正目光热切地望着落在他肩上的啾啾。

九伸手把它托下来，它很乖巧地跃到傅小暝头上。

“叫‘啾啾’呢，它归你了。”

从此，永安人渐渐都口口相传，说平民窟里有一座被鸦神庇佑的孤儿院。

鸦神的庇佑长存了不到两年，土匪袭来，九心力交瘁，最后只带着八岁的傅暝逃到北坑去，参了军。

杨九大口大口地往外呕血，等中的人见他这般虚弱，就没征他的兵，只仅征了九岁的傅小暝。

九于是就在这军旅生活中，陪了他六年。

傅暝十五岁的那天夜里，九端来一大罐酒，这两个几乎从未喝过酒的人就在帐中快活起来。

三旬酒过，傅暝醉得不成样子。

“九…哥哥，我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将军——成为扎境的战神！带……带你过上逍遥日子——嗝……”

“嗯。”九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塞进被子里。“你一直都是我的战神。”傅暝咧开嘴，胡乱嘟嚷着。

“晚安，九哥哥。”他梦呓。

“晚安，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