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天,娇嫩的梅花点缀了寡淡的院子。青衣男子坐在门檐下头靠着门框半眯半瞌,他手里揣着一个暖炉手边放着一把生锈的剑。
自远处行来一白衣女子,那白衣似与雪融入一起叫人看不清真切。
她把双手放在嘴边呼了一口热气,蒸腾的雾不一会便散去。
望着远处的男子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嘎吱嘎吱”的雪声,凹陷进去的脚印,留下了点点的血迹。
洁白的白衣本该不染尘埃,可浸出的红色却逐渐染红白衣。
不远处的荒林中横尸遍野,落在雪里的血开出一朵朵的血梅花。白色覆盖了他们冷却的尸体,挂在一边树干上“叮铃叮铃”作响的风铃送别了死出的人。
白衣女子走到了男子面前,她的手已经很冷了。她弯下腰拿起那生锈的剑坐到男子身边。
男子微睁眼开口道:“都解决了?”
“嗯。”
“你的剑呢?”男子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似只要来一阵风便会吹散一般,与此相对的是他的生息也在逐渐消失。
“丢了。”
“是吗?”男子意料之中的开口,他的呼吸逐渐微弱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他就靠在白衣女子肩上。
嗅着鼻尖微不可察的血腥味,他温和的说:“丢了也好,倒也好——”
“吃糖吗?”察觉到肩上的重量白衣女子问出这么一句话。
“嗯。”男子闭着眼,音从鼻中发出,热气喷洒在白衣女子脖间引起一阵阵酥痒。
她掏出怀里已经染红的糖,“我拿出来了,要吃吗?”
“嗯。”
她把糖放到男子嘴边,“张开嘴。”
“嗯。”
男子应了声却没有张开嘴。
“那你等会吃。”
“嗯。”
门外的梅花开的娇艳,生机勃勃的。
“江鱼。”他突然唤了女子一声。
“嗯?”女子低下头柔和的看着男子。
“对不起啊。”
“……没关系。”
“江鱼。”
“怎么了?”
“你后悔吗?”
后不后悔叛出师门?后不后悔带他这个魔教之子走?后不后悔为了他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后不后悔……认识他?
“你好啰嗦啊。”含着笑的声音带着坚毅和倔强。
“哈哈。”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江鱼,”他又唤了女子一声带着无尽的眷念和不甘,“晚安。”
“……”
女子没有应答,她只是坐在门槛上感受男子的气息缓慢到彻底消失,直到男子的呼吸消失了他手里的暖炉也自怀里落下在雪地里滚了又滚停在梅花树旁。
白衣女子理了理男子鬓边散落的头发,她的头倚靠在男子头上。
“好,晚安。”
“白绥,晚安。”
天还在落雪,红色的惹人喜爱的梅花傲然屹立在寒冬中。
荒林里破旧的风铃发出一声声难听嘶哑的声音,天边飞走了几只没来得及迁离的鸟雀。
白衣女子和青衣男子的衣服交杂在一起,暖炉的热气已经消却。
律霜找到江鱼的时候,江鱼已经没有了呼吸。
浸出来的血染红了周边的白雪也染红了男子的青衣。
“师姐,”恍惚间她听到了那十几岁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女站在雪山上笑的灿烂,“等以后我在雪山上建个房子隐居在雪山上,届时我就邀请你和师兄一起来住,你可定要来啊。”
“骗子,又蠢又傻的小骗子。”
她低骂了一句。
她弯腰捡起地上生锈的剑背起已经身体僵硬的江鱼。
青衣男子没了倚靠倒在门檐下。
律霜撇了一眼,颠了颠手,往来处走去。
“走吧,我们最爱的小骗子,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了。”
那天不怕地不怕惊才绝绝的白衣少女自十八岁那年从雪山上跳下去遇见了个素衣翩翩少年郎,自此失了意气风发,丢了自由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