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老广场里有个每天都去拉小提琴的少年吗
冬天下了小冰雹的时候，像是一颗颗美丽皎洁的珍珠一样为他披上了华丽的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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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大冬天还要在那里演奏，明明没有多少人会认真倾听他的琴声，明明几乎赚不到钱
他却只是笑了笑 良久 在我手心里写了字
他说 没关系的 我这也算是练习了 至于钱 只要不被饿死就好了
他那样不在乎 那样轻松 可我看到过 凌晨5点多 天还未亮 他饿的时候偷偷弄一小块干净的雪 然后...
我也曾给他带过热乎乎的食物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 吃着吃着就哭了 我问他为什么哭
他说 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热乎的食物了 姐姐 你真好 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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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小上几个月，从小在别人家的电视上看到了一个人拉着小提琴演奏
于是 义无反顾 拿着父母给他的钱从一个偏远的小山庄来到了这里
很苦 很累 但他对这一切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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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朵听不见 也不是听不见 是几乎听不见
好在他识字 也会写字 所以我们的交流不算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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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剩下的钱买了一个小提琴
他跟我说 姐姐 你知道吗 我拿到小提琴的时候 我知道 它属于我了 于是 情不自禁 留下来幸福的眼泪
我曾打趣过他的情况跟某位双耳失聪的钢琴家很像
他也不恼 满脸写着佩服 夸赞那位钢琴家好了不起
然后以一种肯定的问句说 那位钢琴家一定很热爱音乐吧
我点了点头 他看着外面的雪 沉默了好久 才吐出来几个字
他说 真好啊
我知道 他也想当个世界闻名的小提琴家 他把他的愿望 都写在了日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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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带他去过黄河边 他新奇地这看看那看看
玩累了他就用手拨着河水
我问他有没有看过海
他摇了摇头
我像他承诺道 一定会带他去看一次海
他眼睛亮亮的像小狗一样看着我
我以为他特别开心 结果他却指了指自己的左耳
说
姐姐 我的左耳听不见 你大声点 好不好
于是 我凑到他右耳边 大声冲他吼道
杨博文!!我要带你去看海!!!
他听见了，笑着看了我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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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杨博文演奏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手法也越来越僵硬了
我以为是他手冷 于是磨着妈妈给他织了一副手套
递给他的时候 他罕见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我以为他不好意思 于是软硬兼施地亲自为他戴上手套
但 他洁白纤细的手上 有好多伤口
我愣在了原地 他慌乱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 沉默不语 相视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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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我装作没看见地为他继续戴手套
只有我知道 衣物下我的腿抖地究竟有多厉害
我要走了的时候 他突然冲上来抱住了我
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的手上 地上
以及 我那正在跳动的悲楚的心上
我静静地拍着他的背
我知道 他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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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姐姐，
生活真的很不如我意，
我有很多不开心，
但我不想告诉你，
我怕你为我难过
这是他写在日记本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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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地来敲我家的门
我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教育他
他还是那样 满脸不在意 嘿嘿的傻笑着
他说 姐姐 我今天反击了 怎么样 不错吧 我是不是变勇敢了
骗人 可我分明看到了他那张笑脸面具下隐藏着的快要掉下的眼泪
我沉默着与他对视了好久 然后 率先别开视线
低着头 闷闷的说 嗯 不错 很棒 你终于学会与命运做斗争了
骗人的 如果他真的如他表面那样无所谓 那他眼底隐藏着的深深的悲痛 究竟是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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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我 然后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
‘我没有忘’他说‘那些难听的话 生根又发芽’
再安静点 还能听见他那努力抑制住却还是不断哽咽的哭声
我知道 他现在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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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总是说 你不能对一个正在淋雨的人说你要懂事
那么此时此刻 同样疲惫不堪的我应该对正在淋雨的人说些什么呢
于是 我就同初识那般 轻轻地拍扶着他那颤抖着的 瘦弱的背
然后 轻轻地 低声告诉他
天不会睛的，但我可以帮你打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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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很久他都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以为 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归宿 于是打心底为他高兴
就在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那一天 他突然出现了
半死不活的 满身伤痕的
那天正好下着雪 他每走一步 身上的血就掉下几滴 随后 又有新的纯白的雪将血迹覆盖住
我定在家门口 始终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而无法做出更好的思考
‘杨博文’
我叫住了他 他却只是脚步一顿 而后装作没发生继续向前走
雪下的很大 他每走一步 就有新的雪将他原本走过的脚印遮掩住
直到他走出我的视线 脚步也全看不见了
就像 他在一步步走出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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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文 你走路的时候颤颤巍巍的 一点也不稳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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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遇 是我听到巷子里有打斗的声音
本来想当做没看见的 可我听到了
杨博文虚弱的哀叫声
思索了许久 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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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什么驱散那群小混混的呢?我已经忘了
我只知道 杨博文就像奄奄一息的小狗一样
我俯下身子想探一下他是否还有生命气息
可看到杨博文的样子 我就愣住了
已经分不清他脸上到底是雪融化后的样子还是眼泪了
又或者 两类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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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 是因为他们说我坏话 杨博文才上去替我打抱不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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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到有关杨博文的消息 是在杨博文家附近
两个穿着杨博文学校校服的小女孩讨论着他的死因
她们说 杨博文从学校就一直被欺负 老师也不管
她们说 杨博文昨天晚上在学校天台上拉完了一首歌就跳下去了
她们说 那首歌 叫如果声音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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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首歌 是我最喜欢的啊 是我每天都会听的歌
我问过他什么时候才能会拉这首歌
他当时只是笑了笑 没给出个具体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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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 我时常发呆，或许有些事一直没能想明白。
无数个凌晨，我坐起来和自己聊天，很温柔的，拜托自己放下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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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场梦 我梦到我和杨博文的事情又重新在我的梦境上演
我还梦到，他在人群中合唱，而我，则泣不成声
再次看见他那鲜活的样子的时候，我没绷住
杨博文 多快乐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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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和他的记忆快要上演完时，我下定决心朝他说了一句
‘杨博文!再抱抱我吧!’闹钟快醒了
他似乎是有些不解 但还是选择朝我走来想要抱住我
可就在他即将碰到我的那一刻 身边的场景开始变换
变成了他从楼上跳下来的场景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让他别跳
可周围起哄的声音远远超过了我的声音
他还是没听见
最后
那一抹红
成为我永不能忘记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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