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不值得被爱,或许是真的吧。」
——摘自钱书慧生前日记
……
“趁着这段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执行者目的不明地说出这番话。
教室里一片寂静。
于是执行者娓娓道来,首先是经典开头:“从前有一个人。”
接着是描述:“他说话不好听。”
而后是简洁的起因经过结果:“我生气了,抓住他了,他死了。”
赵星琪立刻有了一个猜想——执行者对张斯锐动手了。
黑影贴着窗边,和“易漫漫”坠亡时的轨迹相同,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从窗口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同学。
坐在窗边的同学已经近乎麻木,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空中悬着一根麻绳。
杨悦露倍感不妙,打了个寒颤,提前转移了视线。
不一会儿,绳索开始向上升起,而底下的人展露在了他们面前。
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没有血色的惊恐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嘴角被割开,咧到了耳边,嘴唇被切下,皮肤上糊满了血液和尘土,而嘴里空空的,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
赵星琪只看了一眼就立马转开了头,心脏疯狂地跳动,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也只是这一眼,她辨认出了被挂在外面的人是谁——是意料之内的张斯锐。
她心里五味杂陈,恐惧占领了高地,喉咙发不出声音。
那样的惨状不由自主地盘旋在脑海中,是久久不离去的梦魇。
那群人是亡命之徒,是手段狠辣而不考虑后果的复仇者,一切为报仇雪恨服务,不求钱权只要命。
而赵星琪和杨悦露,或许侥幸死里逃生,却已经是和他们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嘭”“嘭”……这是张斯锐尸体前后摇摆撞在墙上时发出的声音。
能够听到更多的,是学生们惊恐的尖叫或是哭号。
血腥气刺鼻,无形地钻进他们的鼻腔,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激发更深层的恐惧,撼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王翼泽怔怔地看向前方,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道:“疯子……他们是疯子……”
执行者却在这时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注意听:“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只不过是一点点惩罚就被吓成这样,你们明明离恶人还很远。”
他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可又是为什么呢?就你们这样胆小的家伙,为什么同样可以杀死人?”
他发出又像是哽咽又像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身体微微颤抖着,低低说了一句:“真可笑啊。”
半晌,他又发出疑问:“她死了,他们死了,为什么连反应都不一样呢?明明死状一样惨烈,凭什么对她就是视若无睹呢?凭什么她的死就能当作餐后笑谈呢?”
“对不起!对不起!”缄默之中,有人打破了此刻的寂静,“我不该帮他们欺负她的!”
循声看去,是吓得失态的王翼泽。
执行者的声音冷漠又戏谑:“哦?对不起?你说晚了。不过,你知道她是谁吗?”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执行者又笑了,带着嘲弄的意味:“连到底对不起谁都不知道,真好笑。”
没人敢说话。
“你猜到我是谁了吗?”他突然发问。
仍然没有人出声。
这时,镜头里出现了另一个人,身形苗条纤细,是个女人。
女人同样戴着面具,其下的一双眼是晦暗不明的。她披着黑色的袍子,步履沉重而缓慢。
她轻轻拍了拍执行者的肩膀,温和道:“休息一会儿吧,接下去让我来。”
执行者沉默片刻,让出了位置,女人便在镜头前坐下了,和和气气地开口:“各位同学,上午好。如果需要一个代号,可以叫我‘还罪者’。”
还罪者的情绪明显比执行者稳定许多,却令人瘆得慌。
赵星琪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不是易漫漫,是另一个她有印象的人,可她想不起来那是谁。
“我是为谁复仇,这不重要。或许是我,或许是我的家人,或许是我的朋友?”她就像是毫不在意,语气平淡得好似一潭死水,“我和执行者作用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我没有他那么克制,也没有过多的怜悯,我不会管你们里面是不是有无辜的人。他那样真的很傻,明明在座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
她哼笑道:“这场游戏,没有什么免死金牌存在,更没有幸运儿。”
这句话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它意有所指,该听到的人自然懂。
——这是在警告赵星琪和杨悦露,不要高兴得太早。
“这是你们冷漠的罪孽,我将它归还于你。”女人异样柔和温婉的声音反而衬得她更加难以揣摩。她双手手指交叉抱握在胸前,虔诚地闭上眼:“愿神灵指引我们前行。”
这位还罪者,很明显比先前的执行者要难缠很多。执行者是有弱点的,他没有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了出来,所以才会被只言片语伤害,会被打乱计划,做事也容易被预判。他是有目的性针对部分人展开报复的,不愿波及他认为无辜的人。然而,还罪者表现出来的情绪过于稳定了,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的,并且她一开始就说明自己是无差别攻击,也不能确定她下一步到底是对谁动手。
人类总是惧怕着未知的。
一个看不透的人,总是比其他人更容易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
还罪者变魔术似的从宽大的衣袍中抽出一块精致的黑色桌布,铺在面前的桌上,另一只手则随后摊开了一沓牌。她又熟稔地洗牌切牌,再次将卡牌推成一个弧形,摊在面前。
“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吗?”她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结局如何。”
她被白色手套覆盖的指尖轻轻拂过塔罗牌,阖上双眼,似乎在感受什么,而后,她睁开眼,选择了她想要的牌,依次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