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玉的哭声渐渐地低了，身子依旧在轻颤，她能感受到玱玹哥哥的泪无声地落在她的衣领内
他依旧和小时候一样，不管多伤心，都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束玉双手颤着，慢慢地环住了玱玹的背，下死力地搂紧了玱玹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彼此抱着，相依相偎，相互支撑
阿念震惊地看着，她低声叫
阿念“玱玹哥哥”
玱玹却好像化作了石雕，一动不动，头埋在束玉的脖颈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阿念“父王，他、他们…”
父王却好像一下子又老了百年，疲惫地对母亲身旁的侍女吩咐
皓翎王“先送王姬去王妃的殿内休息”
侍女躬身行礼，半搀扶半强迫地护送王妃和阿念离开
阿念茫然又恐惧，隐约中预感到她的世界可能又要不一样了，可不明白为什么，只能频频地回头看向玱玹
——
殿内的人很快都离开了，只剩下静静站在一旁的皓翎王，小夭和涂山璟
很久后，玱玹慢慢抬起了头，凝视着束玉，他的眼眸清亮，看不出丝毫泪意
那一桩事又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束玉的心直跳，紧张地偏过头，想回避开玱玹的目光
玱玹“你刚才已经叫过玱玹哥哥了”
玱玹“现在再抵赖已经没用”
束玉想笑，没有笑出来，嘴唇有些哆嗦
玱玹又低声叫了句
玱玹“昭昭”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束玉有些茫然，更有些畏惧
玱玹“昭昭”
玱玹“我是玱玹，你的表哥，你要叫我哥哥”
束玉想起了他们幼时初见面的情形，那时娘和舅娘都活着
娘微笑着说“小夭，昭昭，你们要听哥哥的话”
舅娘笑意盈盈地说“玱玹，你要让着妹妹们”
玱玹和阿姐却和乌眼鸡一样，狠狠地瞪着对方，昭昭则怯生生不敢看玱玹
舅娘自尽了，娘战死了…只剩下他们了
这么一想，束玉小声地说
束玉“玱玹哥哥，我回来了”
涂山璟这才走上前，低声道
涂山璟“小玉的手受伤了”
一听这话，玱玹忙叫
玱玹“药，伤药”
皓翎王的贴身侍从早命医师备好了伤药，一直在外面静候着，听到玱玹叫，立即跑了进来
端盆子的、捧水壶的、拿手巾的、拿药的，多而不乱，不一会儿，就给束玉的手把药上好了
医师对皓翎王奏道：“只是外伤，没伤到筋骨，过几日就能好”
皓翎王轻颔了下首，侍从们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玱玹扶着束玉站起，束玉低着头，不肯举步
玱玹推了她一下，把他推到皓翎王面前，自己后退了几步，和涂山璟站到了屋檐下
束玉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
皓翎王“昭昭，怎么不说话了？”
闻言，束玉跪下，至亲至近的字眼到了嘴边，却艰涩得怎么都吐不出来
束玉重重地磕了一下头，又重重磕了一下头，再重重磕了一下头…
皓翎王蹲下，扶住了她
束玉咬着唇，依旧没有办法叫出来
皓翎王“这二百多年，肯定有很多人对你说了各种各样的话，我原本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皓翎王“你失踪后，我一直想着，找到你后，要和你说的话”
皓翎王“刚开始，是想着给你讲什么故事哄你开心；后来，是想如何安慰开导你；再后来，是想听你说话，想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再到后来，老是想起你小时候，一声声地唤爹爹；最后，在看到你命悬一线无法苏醒时，我又想着，只要你活着，别的都无所谓”
皓翎王“昭昭…”
说罢，皓翎王抬手，空中出现了一个水灵凝结成的小松鼠，小松鼠朝着束玉飞奔而来，突然又变成一只小兔子，欢快地一蹦一跳
这是昭昭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每天快要散朝时，她都会坐在殿门的台阶上，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等着爹爹，等看到那个疲倦孤独的白色身影时，她就会跳起来，飞冲下台阶，大叫着爹爹，直直地扑进爹爹怀里
爹爹会大笑，一手抱起她，一手变幻出各种动物
束玉猛的扑进了皓翎王怀中，眼泪簌簌而落
束玉“爹爹”
皓翎王搂住了女儿，隔着三百年的光阴，他的欢笑变成了眼泪，但他的女儿们终究是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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