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村与魔界只隔衍苍镇与苍林。此时正值春分,苍林中的花草树木刚爆出嫩绿的小芽儿,有的甚至已有了开花的迹象,到处充满了草木芽苞的气息。微风拂过,轻轻拍动着嫩芽,“飒飒”地奏出一段旋律。但一个少年的声音,却恰不逢时的掺和其中。
“真是胡闹!”
苍林中一个约摸十四岁的青衣少年怒气冲冲地走着。
“林允诺竟敢骗孤,说什么人界苍林有宝贝,什么宝贝!不就只有些破树,待孤回去就把她烤......嗯?”说着,青衣少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一棵梨树上,梨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争相开放,偶尔几朵嫩绿点缀其中。但这棵梨树在苍林中显得平平无奇。但它就特别在——雪白的梨花后藏着一点金黄。
“梨花虽有黄色,但那花未免比梨花大了些,花瓣也未免厚了。”想着,青衣少年飞上树查看。
“这是......”少年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黄姚牡丹?!”说着,少年轻轻捧起那朵黄姚牡丹细细观察,随后瞳孔微缩,“这还是个极品......确定了,宝贝一定就是它。”少年将牡丹收回,心中暗想:“林允诺,看在黄姚牡丹的面子上,孤就饶你一回。”随后念一咒语便消失了。
安宁村......
土坡上,花逸宁独自一人抱膝而坐。现下,日头已经下落,晚霞染红了天,铺上胭脂的云缀在红布上。村民们似是在找人。
“小宁,”一个看似十六岁的少女走来,叮当叮当地声音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近,“这不是你的错。”
“允诺姐......”花逸宁抬起头望向少女,少女头上的一串铃铛引人注目,几个补丁的粉衣上也挂着一串,“是因为我贪玩,阿情他才会失踪的.......”
“那你自责便有用了?难道你不去找找?”林允诺嗔怒道。
“我已经找遍整个村子了,别说人了,连个花影儿都找不到!”花逸宁沮丧地说着,“我又不会法术,要是他真出了村子,就算我能出村,也只能和无头苍蝇一样瞎找,而且,爷爷不可能让我出村啊!”花逸宁抬手抓了抓本就不整齐的头发。
“你可以去找草乌先生学啊。小宁,你想想,小情若是真出了村,遇到人界甚至仙界的人怎么办?”林允诺加上夸张的动作,表情和语气。
“啊?”花逸宁一下站起来,“他会被关起来,不不不,还可能被杀!”
“是啊是啊!”林允诺在一旁“煽风点火”,“人仙两界偏见本就大,小情若是被抓去,一定会朝攀暮折的!”说着,林允诺张大嘴,瞪大眼,在花逸宁眼前踱来踱去,身上的银铃叮叮作响。
“等等允诺姐,”花逸宁一脸迷惑地转过头,“啥叫...额......‘爪盘木舌’啊?菜名吗?什么?!阿情会被做成菜?!”花逸宁此时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了温情被仙界之人端上桌的画面了。
林允诺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花逸宁的背上,“小宁!!你是个读过书的人呐!!!”
花逸宁被砸了个狗啃泥,“那...到底是啥意思?”
“......跟百般折磨差不多,就是时时遭摧残之意。”林允诺扶了扶额,随后使出了“狮吼功”,“老娘让你去找草乌先生学法术!!你是不想救小情了吗?!还!不!快!去!!!”
“好好好!我去去去!我这就去!”花逸宁一骨碌爬起来,狼狈地跑去了村口。
这时,身后的林允诺担忧地望着花逸宁离开的背影,心中回忆涌现,不禁暗想:小宁,安宁村藏了你十五年...你也该出鞘了,但莫要怪我们将你推回这恩恩怨怨,也不要怨我们无法再伴着你。去吧...担负起你应担的责任,为了我们,为了六界,为了和平......
村口,花逸宁皱着眉,抿着嘴,不断地搓着手,走来走去,十分焦急。
正焦急时,面前出现一道蓝光,接着就隐约有人影,人影逐渐清晰,才看清此人身长八尺,灰色的,连帽斗篷似的外衫,破旧的外衫上的竹子每个半边白半边黑,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戴了一顶面具——奇怪的面具。五颜六色的色块晕染似的铺在面具上,十分鲜艳。总体来说,他只露了一双手和一双深邃精明的眼睛。
花逸宁见了他很激动,“草乌老头!”喊了一声后就凑到那人面前。
“......”那人不说话,却暗地里收紧拳头朝花逸宁招呼。
花逸宁熟练地躲过,但那人刹那间到了花逸宁身后狠踹了他的屁股。
“诶呦!”花逸宁疼的龇牙咧嘴,“你个老乌鸦不按套路出牌!”
“你觉得敌人会按套路出牌?”灰衣人开口,声音成熟稳重,带着磁性,语气似是在责备,但仍像冬天的围炉夜话。
花逸宁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服气地扭过头,嘴里嘟囔着“狡猾的乌鸦......早早就谈上什么敌人不敌人的了,村都出不去,还敌人......”花逸宁揉了揉被踹得生疼的屁股,“喂,你...会不会能传送到某人身边的法术。”花逸宁的语气显得生硬——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草乌先生学法术。
“我猜,是温公子失踪了吧。”草乌先生道。
花逸宁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愧疚,最后他满眼疑惑地对上草乌先生深邃的眼睛,仿佛在问他“你怎么知道?”,但他一直未开口,两人一时就这么僵持着。红布般的天已织上深蓝深紫,越织越多,直到完全铺满天穹,月色入户,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窥视着这六界之外的小山村。有虫声传来,时停时续,忽高忽低,带点诗词里的平仄音律,不紧不慢地在夜里弹唱。
“我可以教你,你也不必关心我如何知道,”草乌先生似是叹了口气,“但不能是你要求的那样。”
“为什......”
“因为它属于高级法术,你从未接触过法术我无法教你。”草乌先生打断花逸宁的疑问。
“好了好了,”花逸宁摆摆手,嘟着嘴,“你能教什么教什么吧。”
草乌先生一挥斗篷,抬手变出个物什: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玉佩。
“它能助你施法,你现如今以凡人之躯,灵力未催动过,我又不是神仙,怎能叫你一下施出法来!”哦~好像是在责怪花逸宁儿时三番五次拒绝同他学法术呢。
“诶嘿!”花逸宁上前满眼放光地盯着玉佩,“给我的?!”
草乌先生点点头,将玉佩亲手系在花逸宁的腰带上。
在那一瞬间,玉佩发出万丈光芒,团团金光包住花逸宁。片刻后,金光退散,花逸宁惊奇地看着这罕物,“哇!我刚刚感觉有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太神奇了!”他望着被金光笼罩的手,“快开始吧!我怕阿情被人界仙界的人做成那个什么...呃...‘爪盘木舌’!”
草乌先生怔了一下,“什么‘爪盘木舌’,是‘朝攀暮折’!你这十几年的书都念哪儿去了!”
“诶呦诶呦!老乌鸦,我知道啦!快教吧!”花逸宁跑到草乌先生身边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走走走!”说着,便拉着草乌先生出村,“去苍林,在苍林里练法术最好不过!”
儿时的花逸宁调皮,常带着温情偷溜出村,但他们最远也只到过苍林地一棵歪柳下——再往远就会莫名其妙折回来。
“晚上学法术,不会不吉利吧?”花逸宁问。
“你小子什么时候迷信了,只管学,专心点!”草乌先生说着,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