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七年前，沈翊给陌生女人画的像一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他不能忘记，更不敢忘记。

因为什么呢……

因为七年前那个年轻的警官，杜城。

因为杜城痛苦、憎恨、失望的表情；因为杜城几近疯狂的嘶吼声；因为那啪嗒啪嗒掉落的泪珠；因为那肉眼可见的心痛，就因为这些，沈翊就完全把责任揽到自己肩上了。

七年来有不少人劝告沈翊:这不是你的错啊！

可是沈翊一想起七年前的杜城，心中就升起了无穷无尽的愧疚和忏悔之情。

七年后的今天，他们给了雷队一个交代，杜城不再责怪沈翊了，这本该是好事的……

七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它们压在沈翊肩上，压的沈翊喘不过气来了！沈翊是一只白鸽，天生就不该活在禁锢之地，他想要自由的心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画家，只因为对杜城的歉疚感，他藏起结实有力的羽翼，学会隐忍，放弃自由，丢掉个性……

只是为了赎罪。赎一个本应是“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他不去赎这个罪呢？

那么，许老师就不会死，沈翊不必变得小心翼翼，不必替一群人的利益着想，他可以只做自己，他可以肆意享受自由，最重要的是，活下来的沈翊是那个小画家而不是一个画像师。没有人给他枷锁，是他自己为自己拷上了层层枷锁。

也许他真的需要好好修养一下心理了，杜城对他越是宽容，他便越是无地自容，也许是小心翼翼成了习惯，他习惯默认自己是欠杜城的。

杜城释怀了多长时间，他的精神就紧绷了多长时间，有的时候甚至会梦到七年前杜城哭着求自己画像，无果后失望地讽刺自己，句句冰冷，字字诛心。

……

“对不起……对不起……”

沈翊额头上尽是冷汗，紧闭双眼，低声喃喃着。

“我做不到……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像疯了一样反复念“对不起”三个字，低沉的梦呓声飘出窗户。

突然，沈翊好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猛的惊醒，察觉到是再做梦，稍微松了一口气。一模后背，睡衣都湿透了。

沈翊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拜托这个梦魇。

惊魂未定中，杜城闻声赶来。

昨天晚上因为查案查到太晚，杜城不想打扰姐姐睡觉，就和沈翊一起回了沈翊家住。

杜城跨进沈翊房间门槛瞧见沈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怎么了，刚才房间里那么大动静，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沈翊抿了抿干燥的嘴巴，表示自己不太想说话。

杜城见状走上前去，拍了拍沈翊的后背:“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几乎每次和你一起住你都做噩梦，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他安抚沈翊的方法就是摸摸脑袋，此时的沈翊，头发已经变成鸡窝了。

“我没事的，可能就是太累了。”沈翊勉强挤出一个笑，敷衍道。

杜城还是不太放心，沈翊脑袋上的手一直下不来。

沈翊心中暗暗叹气，他熟练地绽开一个温柔的笑脸，牵起杜城的手，紧紧握着，他能感受到从杜城指尖传来的温暖。他认真地看着杜城“没事的，真的。”

“唉，你呀……”

沈翊谎称饿了，把杜城推出了房间。

杜城的安抚起了很大作用，但沈翊想起刚才的梦，还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