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握住依依的手,轻揽着她的肩,脚尖轻起,山间的夜风吹得树丛沙沙作响,二人衣袂与发丝飘扬,翩翩跹跹交缠在一处。枯木枝裹挟着灵力,带着疾风向前而去,迎着狂奔而来,咆哮不止的灵兽,只见两者间距离越来越近。
九命相柳他的弱点在于眉间。
依依树枝高抬,对准那庞然大物眉心,指间灵力汇聚,那枯木上的花瓣散落开,在木枝一端汇聚成一个个灵力气流,将依依包围,指间似乎与枯木融为一体,带着疾风直直刺入灵兽眉心。
随着灵兽眉间破碎,它的身形也如同腐朽,碎裂成一片片,随风四散。而包裹着灵兽的外皮碎开,依依才发现,这灵兽本就是个空有皮囊的布偶,里面盛着的点点星光从中溢出,包围着相柳和依依。
夜风席卷着依依灵力而成的花瓣和灵兽破碎的星光,二人穿过其中,缓缓于空中降落,繁花似锦,星辰灿烂,映入二人双眸。
依依伸出手指,似乎想探一探这星辰的虚实,碰了碰近在咫尺的微光,微光似是在与她游戏,忙不迭逃开,四散而去。
眼神掠过一旁的相柳,只见他嘴角笑意明显,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这才知道那庞然大物原来是这厮变得一个戏法。
依依师父你耍我!
依依气鼓鼓地抱着手臂,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方才有多害怕!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以逗弄徒弟为乐的师父!
相柳似是憋笑也憋不住,爽朗的笑声在林间回荡。
依依方要发作,却好似想起从未见他这么笑过。此刻的相柳好似褪去了身上重重的担子,显露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依依止不住地想,若他不是辰荣的军师,会不会像话本子里描述的那样,成为一个游戏人间的风流公子。
相柳见依依久久看着他不说话,不禁有些心虚。
九命相柳生气了?
依依偏过头不理他。
相柳带着气音的笑声在耳畔炸裂开,随即一声雕鸣贯彻群山,依依还未来得及向上望去,便双脚离地腾空而起,被相柳连拽带携地扯上了毛球的背。
依依先前还不敢站起身,相柳便也顺着她在毛球背上匍匐着身子,毛球飞跃过山间,贴着海面飞行,逐渐平稳,依依便也大着胆子尝试站起身来。
她摇摇晃晃,有几次险些从雕背上掉下去,相柳无奈,半圈着她的身子,带着她平稳地站在毛球背上。
毛球飞过,在海面上留下片片涟漪,月光映射下,倒像是盛了满满的星辰,依依被那美景看呆了眼,一双眸子在月影下发光。
相柳余光注视着怀中的依依,只觉心情大好,却没在意自心底浮上的那一点异样,似乎想让这白雕就这样一直飞下去。
……
翌日又是平静的一天,清晨用过早膳,与一干将士们一同前往演武场,却不见相柳的身影,只有一位年纪稍长的将军带领练体。正疑惑着,上次在山门口见到的小将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军师说今天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就回来,让我给姑娘带句话,说别想偷偷跑下山。”
依依闻言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有些气不过,怎么人不在山头还要限制自己的自由!
但相柳的话她也不敢不听,拿着棍子接着和辰荣军将士们一同操练起来。
待相柳回到军营已是深夜,路过依依的帐子脚步顿了顿,依依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至听见帐子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走到帅账外便没了声响这才安下心,方才一直担心着相柳不觉得,此刻倒觉着肚子饿了。
依依本打算忍一忍,待明天起来再一起吃早饭,可越忍越饿,终究是忍受不住,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去了厨房。
晚饭原本是馒头配着猪肉白菜的,可是辰荣军将士那么多,早就吃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依依又翻了翻柜子,除了每日做饭必要的食材之外,还剩四个鸡蛋。
这四个鸡蛋还是依依之前下山的时候在山下一家农户园子附近捡到的。
肚子不停地叫嚣,依依看着这四个鸡蛋发呆。
终究还是抵不住饥饿,捡了两个打算做一碗鸡蛋羹。
依依说不定师父也饿了呢……
依依安慰着自己,尽可能降低内心的罪恶感,将两个鸡蛋熟练地打在一个瓷碗里,用筷子将它打散。随即从水缸里舀了一小瓢水,倒入碗中,撒上调料。
随即将一旁的柴火燃起,将屉子架好,待锅里的水沸腾,将瓷碗架在了屉子上,盖上了盖子。
依依坐在小板凳上,手中的扇子不住地扇动着柴火,火光跃动,燃烧着木柴噼啪作响,依依托腮瞧着愈烧愈旺的火花,思绪不自觉就飞远了。
他离开了一天,去了哪里,会去做什么呢?
锅内香气四溢,依依打开了锅盖,只见鸡蛋羹色泽金黄,表面平整,依依将晚上做饭剩下的葱花撒上了一些,拿着破布垫着瓷碗,将它从锅里拿了出来。
……
依依拎着食盒,里面是刚出锅的鸡蛋羹,走到了相柳帐子前面,还未掀开,却听里面声音先一步传出。
九命相柳谁?
依依听着相柳声音好似和以往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来。
依依师父是我,你饿了吗?我做了鸡蛋羹。
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依依都想掀开帐子自顾进去。
九命相柳我不饿,你回去吧。
依依哦……
依依有些失望,但相柳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走出几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相柳的声音好像显得有几分……
虚弱。
想到这,依依也顾不上别的,转过身就折返回了相柳的帐子,刚掀开帘子,只见相柳袖子与衣摆上都是血渍,唇角那一点朱红将妖异的脸更染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