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的酒吧,幽暗的灯光,醉人的音乐盘旋在头顶,许沁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间新开的酒吧,气氛不错,只是感到奇怪。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陈烈帮她点了杯酒坐在吧台,柔声道:“看你心情那么不好,就想带你出来散散心,婶婶就是那个性格,你别在意。”
她无声的垂眸,昏暗的光扫在她清秀的面庞,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给她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次魅惑。
陈烈看的有些入迷,许沁本来生的漂亮,从小就是美人坯子,他一直知道。自从她被叔叔婶婶收养进了陈家,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深深知道。
印象里,这个女孩沉默寡言,在婶婶毫无喘息的教导下乖巧懂事,同时也因为过于严苛的成长环境变得淡漠孤寡,有的时候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是真的心疼,真想给她温暖,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你知道驯兽师是怎么驯兽的吗?”
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陈烈摇了摇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疲惫的面孔等待她的回答。
许沁饮下一口酒,低低沉吟:“在兽很小的时候打它、饿它、关它、宠它、喂它、疼它,即使兽长大了,有力量了,可一旦看见鞭子和盆子就不敢反抗,也不敢去野外了……”
“沁沁。”
“我看见宋焰了。”
话音刚落,他的心底沉了一沉,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勉强缓解眼底的慌张,尴尬的笑了笑:“他干什么呢?”
“消防员。”
“哦。”陈烈垂眸,又要了一杯酒,故意压低声音,“然后呢?”
她垂下头,看上去有些难过,委屈的呢喃:“他没搭理我。”
“感觉遗憾了?”
许沁失落的饮了一小口,端着晶莹的酒杯在闪耀的灯下轻轻晃动里面的液体,细腻的黑眸直勾勾盯着瞧,红唇微动:“有没有,又能怎么样呢?人生总是会有遗憾啊,就算人们拼了命的去努力,疯了一样的往前冲,但最后还是会有几个不能幸免于难的可怜虫。”
“呵。”陈烈苦笑一声,盯着女孩美丽却悲悯的脸庞,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异常坚定的目光,冷冷道,“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他。你其实一直都没忘记过他对吧?可是沁沁,我还是要说,从前你们不可能,到了现在,更不可能。”
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给她迟疑的空间,仿佛已经可以看见他们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对于那个男人,他的心底只有无尽的恨与怨,没有别的,就因为天生下贱的他玷污了自己最宝贵最纯洁的妹妹。
看着对方更加消沉的目光,陈烈心头一紧,他不是带她出来散心的吗?怎么反而更难过了?一丝歉意涌上心头,立即换上笑脸,拉着她的手腕,柔声道:“咱们去那边跳舞吧!”
不等她拒绝,陈烈已经拉着她走进舞池,热辣劲爆的音乐声瞬间包围了他们,两人随着节奏扭摆,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男男女女扭动的腰肢与身体,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惹火撩人。
乐声刺耳,气氛热烈,可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烁出许多从前的画面。那时的宋焰也常常带着她来这里,那时自己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既新奇又害怕,可是看到宋焰自信满满的俊彦,心里马上有了勇气。两只娇小的身体穿梭在欢乐惬意的成人世界,在这里体验到了难得的乐趣。
那时的他们青涩却美好,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活过。
而且那天,她还在酒吧的厕所看到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看的自己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各种脸红心跳,很快就被身后的宋焰遮住眼睛拉走,当然了,那之后她就跟着他去了舅舅家,在那里的厕所再次开始了专属于彼此的深入交流……
“沁沁,开心吗?”
男人突兀的声音将许沁拉回现实,抬起眼,发现他正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黑色眼神中充满期待,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因为舞池的人比较多,他们不得不贴的很近,陈烈的手掌也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腰。
"......嗯,我去一下洗手间。"
许沁急忙把他推开,转身离去。
哗啦啦的水声让她复杂的心情终于缓和下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别人口中所谓亭亭玉立的乖乖女,有教养的好孩子,终究不过是一只逃不出笼子的金丝雀,外表再光鲜亮丽,可是心里却已经枯萎凋零,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已经快要喘不过气。
她从来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弱鬼,不敢去面对现实,不敢反抗母亲,不敢去爱宋焰。她怕他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这颗肮脏的心。
想着想着,她的内心里充满了愧疚,愧疚着自己曾经的愚蠢和荒唐。如果当年,如果当年......
那两个家伙,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的出现,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如果自己的父母是国坤孟家,而不是谷秀芬的话……
“孟唯琳!”
她咬牙切齿的吐槽这个令自己恨之入骨的名字,愤怒的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墙壁,恍惚间,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许沁愣了愣,终于从镜子里看到了角落里那双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冷漠的眼睛,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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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焰从站里回家,一进门就被舅妈刚做好的饭菜香味吸引住了,径直坐到饭桌前开始吃饭。
“焰儿回来啦,饿坏了吧,多吃点!”舅妈说着,又端上来一碟小咸菜,坐在外甥对面,“再来点咸菜。”
"嗯,谢谢舅妈。"
他吃的很快,几口就扒拉下碗里的米饭。舅妈笑着又递了杯水,看着他熟练的扬起45°的下巴,面色凝重起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许沁……来家里找过你。”
宋焰继续喝水,喉头慢悠悠的上下滚动,无声胜有声。
舅妈恍然大悟:“你见到她了?那……你还喜欢她?”
“没有,恨还来不及呢。”
“没有爱哪来都恨?”
宋焰停住动作,放下水杯皱了皱眉,矢口否认:“真不喜欢,见到就烦。”
如此,舅妈也放了心,慈祥的脸上再次展露笑颜:“那就好,你记不记得当年你被她们一家人害得有多惨?还有你爸爸,你都忘了?遭了那么多罪,可不能再陷进去了知道吗?我真是越想越生气,你说她怎么还能舔着脸回来找你?真有意思!”
他不再回应,似乎不想提起这事,起身回了房间。
“焰儿,吃饱了哈?好好休息吧!”
舅妈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又叮嘱几句,默默收拾碗筷。
回到房间的宋焰,直接倒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十年前。
“这辈子,我只疼你一个人!”
宋焰拉起女孩的手掌深情告白,在舅舅家的小院子,这个英俊的男孩毫不犹豫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害羞的许沁没来得及回应,就见舅妈从背后给了宋焰一脚,生气的指着他。
“你呀,还是先好好想想能不能考上大学再说吧!人家沁沁学习这么好,你还倒数,小心人家看不上你。”
宋焰却调皮的捏了捏女孩光洁的脸蛋,故意生气:“看不上?你看不上我吗?嗯?你还敢看不上我?”
"讨厌!"
女孩害羞的打掉他的手,跑出了小院子。
宋焰追上去,在院门口抱住她:"你放心,我会努力读书,不会拖累你的。"
女孩低着头没有回应,只是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胸膛里强劲的心跳声。
“真羡慕你家,要是我那也有个这么漂亮的小院子就好了,我肯定每天窝在家里哪都不去。”
“那以后咱们也住在有漂亮院子的房子,你就在家好好待着,等我下班,好不好?”
"恩!"
思绪飘忽不定,伤心的时刻也很快来临,后来他为了给许沁出头,绑架了孟唯琳的妹妹孟唯怡,也因此狠狠得罪了孟家,他被打住了院,不仅高考没考成,还不得不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路。
一条笔直的苍茫大道,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那片被阳光照的有些枯萎的绿植,那个面色凝重的美丽少女。
宋焰一瘸一拐的走到许沁面前,满怀期待的拉住她的手,却被无情甩开。
他愣住了,这个一直以来乖巧顺从的女孩居然有一天会拒绝自己,到底是因为自己得罪了权势,断送了未来,入不了她的眼了吗?
呵。
“宋焰,以后别来找我了。”
女孩低沉都嗓音打破宁静,她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眼底的火焰,她太害怕了,怕被烧死,喘不过气。
宋焰警惕性的四处打量,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意识到她可能是受到胁迫,下意识想拉着女孩离开,可是没有用。
“我以前跟你玩是因为有新鲜感,现在腻了。”她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震撼着男孩脆弱的心灵,“我想过了,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现在这样以后没有出息,得罪了孟家,更不会有前途……”
望着车窗里谷秀芬得意的表情,他深吸了口气,冷着脸凑近道:“你是被家里威胁了对吗?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许沁却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人威胁我,我是自愿是,宋焰,我真的玩腻了。”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妈妈逼你的?!”
“没有人逼我!你家破破烂烂的,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也不喜欢你,再见。”女孩说到最后,清晰的泪痕已经布满了整张小脸。
她转身跑开,在烈日下狂奔,身体剧烈颤抖的上了车。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辆,宋焰疯了一样追过去,他拼命拄着拐,即使踉踉跄跄,还是义无反顾。
背后是自己深爱的男孩,她明知道他受着伤,顶着艳艳烈日追逐自己的身影,可是身侧母亲冷漠的表情,她害怕的不敢回头,只是紧闭上眼睛,任泪水横流,默默的泣不成声。
脚底一滑 ,宋焰摔倒在马路上,他死死抓住拐杖想继续追,可是体力消耗太大,他毫无办法。
“许沁!”
宋焰嘶哑的喊出那个名字,声嘶力竭,他的心痛彻心扉。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宋焰的呼唤也随之而止,他颓废的坐倒在地,任由汗水淋漓,泪水模糊了视线。
泪水划过眼睛,流淌到枕头上,宋焰不可思议的从床上起身,思绪也终于飘了回来。
每每想到那时的场景,他的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大概是真的情真意切,才会刻骨铭心……
可是,他到底该不该继续回应这段感情?这段完完全全诞生在意料之外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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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电闪雷鸣,许沁半夜接到同事的一通紧急电话,马不停蹄的开车前往医院。可是外面正是瓢泼大雨,雨势大的几乎看不清路,她将车子开进隧道时,忽然熄了火。眼睁睁看着冰冷的雨水漫进了车子,这个时候去根本打不开车门,她慌乱的拨通了119,拼尽全力的往车身上移动,等待救援。
“救命……咕噜噜救命……”
雨水已经漫过了胸口,许沁仿佛就要窒息在这个狭小的车子,她在那一刻几乎快要放弃了,可就在这时,眼前晃动出一束明亮的光,一束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生命之光。
咚!咚!
消防员拿出工具,打破窗子,把许沁的车子从里面弄出来。
“出来!”
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心跟着剧烈的跳动,四目相对,他们终于再次相遇。
宋焰把她抱到安全的地方,又给她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的眼里其实满是担心,可还是嘴硬的破口大骂:“下这么大雨跑出来,你不要命了!暴雨红色预警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女人委屈的低下头,小声解释:“因为医院临时召集我们回去……宋焰,你知道刚刚车里的是我吗?”说着,痴痴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复。
男人顿了顿,冷冷别过头:“一条狗困在里面我也会救的。”
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