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九）

无虞的脸颊是紧贴在相柳的胸膛，她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相柳心脏的跳动

“扑通，扑通……”

被笼罩住脑袋，自己的世界就变得一片黑暗，耳朵和身体的触觉感知就变得分外的灵敏

她能够听到风声，白羽金雕翅膀煽动的声音，还有……相柳那平稳的呼吸声，那逐渐加快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她嗅着相柳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自己和他的距离是那么的近，近到只要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揽住他的腰肢

他的体温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让方才没有知觉的肢体逐渐有了活力

一直到靠相柳这么近，无虞发现他的体温不似自己想象的蛇类那么的冰冷，他是火热的，是温暖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体

她真的是穿越的人吗？相柳真的只是存在于作者笔下的那个死于大义连面对喜欢的人都无法说出口的九命相柳吗？

无虞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可怕了，可怕到她不敢去仔细的猜想这件事的真实性，不敢去面对如果是真的，那相柳的这辈子该有多痛啊

连透过文字都痛彻心扉，那么真实经历这一切的人呢？那是人啊，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啊

一想到这儿，无虞心里难以抑制的悲伤就喷涌而出，她不由自主的环抱住相柳的腰肢，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没有哭出声音，可是那湿润且滚烫的热泪通过衣服传递到相柳的胸口

那是他拔掉护心麟后留下的疤痕，愈合过后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可是当无虞的泪落到此处的时候，不光是伤痕疼痛，连带着他的心都是一阵抽搐

他好疼，从来没有过的疼

无父无母被当成异类欺辱的时候，他没有感觉难受；被当做妖奴，无数次面对生死失去两条命的时候，他没有流泪；被共工施以援手，认为义子的时候，他依旧平静无痕……可是当无虞趴在自己的怀中默默哭泣之时，相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就好像他被人遏制住了呼吸，如同一个溺水的人，难受的不能自己

相柳你哭什么，不是还活着吗？

他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无虞为什么会哭

可是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够让无虞流泪，一滴也不行

无虞相柳，你不要死好不好

无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相柳死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了小夭付出了这么多的一个人，怎么能够说死就死了呢？他还没有看过中原最美的风景，还没有感受过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他应该娶妻生子，过完正常的一生

相柳呵呵

相柳的眼眸微眯，从喉咙的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相柳小妖怪，我可是九命相柳，怎么会轻易的死掉

是啊，他是九命相柳，怎么会轻易的死掉

可是就是因为他是九命相柳，最后他为了情，为了大义终究是死在了战场上，连尸骨也无存

无虞九头妖怪，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以命相挡，你可不可以给自己留一丝的退路，留下一条命，一条属于自己的命

无虞仰着头，企图去看他的表情，可是留给自己的只有那微抿的唇瓣，还有被风扬起的银丝

她看不清相柳的表情，也看不清相柳的心

冰凉的指尖捂住了她的眼睛，有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相柳的声音像是山间的风，轻轻的，却也是温柔和煦的刮入她的耳中

他说

相柳……好……

那声音极淡，淡到无虞以为只是幻听……

她的眼眸一沉，就这么阖眼睡去，身躯贴在相柳的身上，那双清醒时候不敢靠近的双手环住无虞的腰肢，用力的环抱住，仿佛要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相柳盘腿而坐，将无虞揽在怀中，眼睛里的柔情快要融化成水溢出来

他用指尖小心的触碰着无虞的脸颊，常年用刀在指腹上留下的老茧轻轻的划过无虞稚嫩的肌肤，留下淡淡的痕迹

他小心翼翼的如同护着一个珍宝，是那么的卑微，只有在无虞看不到的地方，相柳眼中汹涌的爱意才会倾泻而出，他的爱太过于小心翼翼，太过于谨慎

相柳多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来，多想这一刻就是永恒

可惜了，时间不会停止，时空也不会逆转，他们之间注定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