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别园中四季分明，冬暖夏凉，过得很舒畅。听闻他和余娘子生下一对双生子，而且天降祥。我离开是放我自由亦是放他自在，否则我们该如何相处呢。

院中的花草分外茂盛，我身体时好时坏，天气好时也能出去走走，总想要忘记那些事，可每每午夜梦回就好像发生在昨日。这样虚度了许多年，偶尔瑾之休沐时也会来看看我，阿嫂无事是也来陪我。

我今日在房中谱曲，不成想瑾之这时候来了，今日并不是他休沐，怎来了。

[阿母，阿母!]高兴的跑过来，哪里还有读书公子的模样。[今日怎来了?莫不是请辞了?]

[阿母你说什么呢，陛下有意要给我和霍侯的二女赐婚，今日还问我呢!]

[可是上次你同我说叫阿宁那位女公子，这是好事

太好了，瑾之要订亲了，我时日无多只盼瑾之能娶位心仪的新妇，便知足了。

[瑾之，你可曾问过阿宁意思?婚事需得你们二人心意相

同，两厢情愿才可。无关门第匹配，是真正的爱慕双方，可曾有?]

瑾之笑着递给我[阿母你看这是她赠与我的手帕上面还绣着我的名字，她说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但只要看到这丝帕就能想起她。还说要我时时记着自己是有心仪女娘的人，不管其他女娘多么美丽，都不能看，只能看她一个人。阿母你知道吗?我只想要她，纵使其他女娘是神女下凡，我都不要，在我眼中和心中只有她，怎么还会看得到其他女娘呢!]

瑾之眼中满满都是对那小女娘的心意，看来他们还真是两情

相悦。只可惜我这一生从未得到过这样坚定不移的爱。

既如此，陛下的旨意已经下来，作为瑾之阿母还是要出席他定亲宴。多年未回，这袁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看来那余氏很是能干。才刚下马车看到一位姿容卓越的新妇，上前扶我[夫人回来了，家主和少主还未下朝，只有妾身在此迎接夫人莫见怪。]字字句句规矩有礼。

午间膳席上才见到瑾之和善见。他老了两鬓略有些斑白，眉宇间尽是疲态，不仅位列三公，又是太子傅，总要累些的。

[回来了..都坐下吧]大约是心中有愧，并不敢多看我。我看

着余氏和她两个儿郎，心中总有些发闷。他似乎也看出我的不自在，开口让他们到偏厅用膳。余氏走时还看我一眼，那两个儿郎也不大愿意，但也不敢违抗，只能照做。

[今日我们一家人一起用膳，快尝尝，这些都是从前你爱食的]招呼我们吃饭，哪里不知道我们早该不是一家人了。这些膳食不是我爱吃，都是穗穗爱吃的，我不喜甜食的。都象征动筷[等瑾之订亲宴后我就回去了。1

[这样急吗?你许久未回来，为何不多留几日]他耐心的询问[不了，我身子不大好，拢共没拿几贴药，不回去药便吃不到了。]

我们三个都相顾无言，这午膳也在这无趣中度过。

晚间我在厅中煮茶，瑾之寻了过来。眼神躲闪，定是有事，[有话就说吧]我直接戳穿他

[阿母这次回来何不留下吧，好好和阿父说说话，阿父已经知错了，阿母何不就原谅他呢?][我从未怨过你阿父，何来原谅一说][那阿母多年不归是为何?]

[你阿父心中从未有过我，你妹妹走后我突然想明白了，无情无爱才得自在。若是同你与阿宁一样必是最好的，可世家

大多夫妻是我与你阿父这样，总是一厢情愿，时日久了，都会疲惫厌倦。

[我从未怨过你阿父，何来原谅一说][那阿母多年不归是为何?]

[你阿父心中从未有过我，你妹妹走后我突然想明白了，无情无爱才得自在。若是同你与阿宁一样必是最好的，可世间大多夫妻是我与你阿父这样，总是一厢情愿，时日久了，再深的情也被消磨殆尽。既心中无我，那边放手，两厢自在。]

他想共葬袁家祖陵的人不是我，想携手共渡一世的人更不是我。我不过是他权衡利弊下的一个决定，就像明日无事，今晚醉酒一样，无关紧要。他倾尽全力爱一个人，为了一个有

半分相似的人枉顾分寸礼教 ，从前是为了所爱之人，可这事只是一个外人，不顾发妻，不顾家族儿女，激愤行事。我才要放弃他的。

订亲宴结束后，我请霍侯夫人于后院。请求她将婚期提前。「两个孩子情深相许，是最好的。又蒙陛下圣恩赐婚只是我身子怕是撑不到两年后，若是我在这期间离世，瑾之

和阿宁还要在等三年才能完婚。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只

瑾之这一个孩子了， 若没有亲眼看到他娶新妇，怕是会抱憾黄泉，知请霍侯夫人千万答应。]婚期改到秋日，我必能撑到那时候。

婚宴那日宾朋满座，霍侯爱女与百年世族结姻亲，任谁都要来讨杯酒吃。婚宴散去，我也该回我该回的地方了。

临行前我们喝了一壶酒，说来我与他从未对饮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梧，你怨我吗?你恨我吗?]放下手中酒盏，低着头不敢看我。

仰头饮完酒水[从前是怨过你，可是很快相同了。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爱而不得，我们两个凑到一起，或许本就有违天道。]

[若是回到当年，你可还会为了嫁与我退却与当今圣意?]斟满杯盏，各自饮酒[从前我也想过，再来一次当年的我依旧会如此决择。毕竟你是我数十年的执念。]

[你我幼时便见过，你从水中救起我，大约自那时起就注定了我们的如今。不过我不后悔，至少与你有了两个孩儿。也有着几年的相敬如宾，阿慎!你知道吗从前我都是这样叫你的，成婚后你让我唤你善见，我便再也没叫过你阿慎，我知道当初程娘子也唤你做作阿慎。][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这怕是你我二人今生的最后一面，若觉得有愧于我，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我死后，不与你一同葬入袁家祖陵。我知晓你愿意白头共葬的人不是我，生时我们都身不由己，死后可否还各自自由。]

良久后才点头，）[愿我们来世都能找到两情相悦之人。][多谢!]如今我们真是相顾无言。

我走时瑾之与阿宁来送我，看着他们二人和睦美满。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不要爱而不得，抱憾终身。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不要爱而不得，抱憾终身。

回居别院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他们总想来看我，都被我一口回绝了，在这世家最后的日子，可不愿有人来打扰。

总说这几日会有大风雪，可我瞧着这日头正好，哪里像有风雪的样子。侍女煮茶，我侍弄刚摘回来的红梅。说来也怪近几日身子好多了，也不觉得冷，从前我最是怕冷，今日只披一大氅在园中也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