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下午是令人头脑发热的数学课，但小黑的数学成绩一向优秀，老师也就没有干涉小黑发呆的理由。
鸟鸣在茵茵熠熠的枝桠里不知疲倦地鸣叫，小黑往窗外看，他的座位恰巧换在第四组靠窗的位置，楼下时不时传来集合的哨声，游云在海洋里疾走，小黑看向斜对边上课的班级，看到里面小到只有指甲盖一半的身影。
他们究竟为什么那么认真呢？小黑趴下脑袋，枕久了，手臂留下几道印痕。小黑没有睡意，他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过段时间又拿支笔在桌底下转。
他知道这样不好，却还是这样做了。
言情小说是借来的，小黑翻到一半，突然没了心思继续往下读。中午的酒意微醺，他自知酒量不好，还是照常斟一杯自饮。不曾休憩的疲乏会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上涌，小黑合上书收进抽屉。
大概过了很久，他的后背被人很轻地拍了一下。
“是下课了吗？”小黑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他拽下那只依旧停放在肩上的手。
忽然，小黑清醒过来，他坐在最后一排，背后没有人，而铃声也确实没响过，那这只手是谁的？
小黑默不作声地把感官转移到他握住的手心，手背干燥，介于细嫩与粗糙之间，骨节清晰，像是比自己的要大上许多。小黑细想了一遍班级男生的手，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大的。
小黑没有理会那只手。应该下课了吧？他想。老师不想管他，同学也不甚亲近，那这么做的，只可能是有求于他的人。
小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小声到带了些迷糊的鼻音，黏黏腻腻的。
“别闹，什么事啊……一会下课说，我好困。”
很低的笑声在离得遥远的地方淡淡皱起一些涟漪，小黑刚觉得声音有些熟悉的时候，那只手的主人开口说话了：“小黑，好好听课。”
21.
结果被关系好与关系一般的全班同学狠狠嘲笑了，虽然和大家的关系也变好了。小黑趴在桌上已经不全是因为困意了，他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根，悄无声息地伏在桌面上。
怎么若水也没提醒我！？小黑试图冷静，但深呼吸不知做过几回，细汗也没从掌心蒸干。
他刚刚做了什么？
小黑一闭上眼就看到自己抬头的时候，即便他敏锐地发现无限站在若水的座位旁边。他两只浑蓝的眼全都眯起笑，一边竖着只指头在唇峰上轻巧地搭着。
他分明就是在看笑话吧……小黑狠狠阖上眼，同学们笑着搭班结伙地走过来拍拍小黑肩膀，但大体意思小黑完全明白——祝你好运。
真是不幸啊……
22.
快乐总是别人的，悲欢从不相通。
小黑绞紧手指，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察觉一丝寒意。
不会是冬天快到了吧。小黑双目无神地盯着无限办公桌上批改好的作业，它们正分门别类地整齐堆放在透明的塑料盒里。桌上没有一点杂物，红笔也安静地呆在木制的笔筒里。
小黑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桌子，他的脑袋只在最小的限度下偏了10度，在阳光下浅浅的绿眸滴溜溜地瞄了一眼。
真的很乱。
“小黑，坐这。”
他差点要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无限的发梢遮挡了小黑的视线，从视线边缘影影绰绰的淡霭满溢他的眼睛，好像生气的样子。
但在小黑看来，无限分明在笑。
小黑还是僵硬地坐下了，无限的笑不能成为他放松的缘由。双手摆在膝上，小黑死盯无限鞋面。
无限不可能没听过关于他的传言。
小黑微微愣神，不良少年、与任课教师关系恶劣，现在又多上一条无父无母，这样无药可救的人，为什么还是有人多管闲事呢？
小黑没想到自己迎来的是一双温暖的手，他只是轻轻抚摸了小黑的头发，如沐春风的声音在耳畔微微如柳絮轻扬。
他问：“小黑中午很忙吗？看起来没睡好。”
无限的问话让小黑承了个措手不及，不该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听课吗？
入目的依旧是无限温柔的笑容，他总是那样笑着，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放在别人的面孔上这些笑或许就会成为恶意曲解的不怀好意。
可无限不一样。那双如天空擦开雾霭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他，小黑没了辙。
他想反驳，内心是显而易见的冲动，反叛的心撕扯着他恪守成规的一言一行。他原本该说，“你凭什么管我？”“就凭你隔壁班班主任的身份？”“你又懂得什么？”
话语也可以是最伤人的利剑，小黑抑制着自己躁动的因子。他的心开始缓慢的平静，突然想起，这个时候，母亲会说些什么？
小黑知道，她一定会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即便她的身量不再比他高大了，手臂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能够将他抱在怀里。即便这样，她也会说：“孩子，要好好感谢别人的好意啊，随便说些伤人的话可是不对的。”
也许母亲还会刮刮他的鼻尖，微笑着再次包容他的一切。小黑拍拍自己的脸，他的眼圈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他努力拖出一个悲伤的笑容。
“谢谢老师，我不忙的。”
小黑拉开凳子摆回原来的地方，无限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小黑向他鞠躬，“抱歉老师，我得先走了，不然可就来不及吃晚饭了。”
小黑的声音掺了哽咽，在门口的位置背对他站着，无限没有跟上去，他知道，小黑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流泪的模样。
“小黑，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老师。”
无限也不知道小黑听清没有，小黑很快地走出去，轻轻掩上门缝。
他是一个好孩子，无限想。
（昨天忘记更了，今天更两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