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越战争年间,为了躲避战乱,陈女士一家四处逃乱。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那一天河内的一个小乡村下着毛毛细雨。
陈女士有些焦虑不安,站在村口等着她的家人。
四处都是逃荒的人,大家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蹿,你拥我挤,她跺着脚,看着四周,期望哥哥能快点把父母接过来。
许久之后,父母他们才姗姗来迟。
“快上来,”卡车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吆喝着,”要走了。”
陈女士急着蹿了上去,占了一个有力的位置,冲着父母他们挥着手呼喊起来,“哥,你们快点过来。”
这时,战火弥漫,硝烟四起,人群越来越拥挤,卡车上争先恐后地挤满了人。
“ 别...”,陈女士急了,“别挤,让我下去,我爸妈他们还没上来,让我下去。”没有人听她的解释,大家都紧紧扒着卡车不放,唯恐被落下。
“啊妹。”大哥掺扶着父母,冲她呼喊道。
“哥....哥....哥...”陈女士奔溃大哭起来,眼泪汪汪地哭喊起来。
卡车向前行驶,拉远了他们一家人的距离。
至此,他们一家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几番周折后,陈女士来到了中国,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当地一个水泥匠的陈先生。
{2}
那年陈女士20岁,嫁给了陈先生,生儿育女,一个人背井离乡,在中国举目无亲。好在丈夫勤奋,夫妻恩爱,儿女孝顺。但是她没有一天不想念远方的亲人。
后来,陈女士终于有机会回越南探亲,时隔多年,她终于有家人的消息。
那一天一如往常,她在打理后院的菜园子。
大女儿回来了,她让陈女士左下来,好似非常隆重地要宣布什么,却斟酌了许久,不知从何说起,她让陈女士先喝一下水,平复一下心情。
“妈。你说的舅舅们找到了,他们还在那里,过得很好。”
“姥爷,姥姥不在了,几个舅舅和姑姑都还健在他们还住在原来的村子,当年战乱四处躲避,最后还是回到那里,说是根在哪里,人就在哪里。”
陈女士呆住了,半响没有说话,眼角有点泛红。
{3}
一个月后,陈女士爬山涉水,几番周折回到了越南。
长途跋涉让晕车的她一路上都不怎么好受,但是一想到多年未见的家人,她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一下车,她一个人辛苦的扶着电线杆,吐的一塌糊涂,吐到最后连苦胆水都吐不出来。
“要搭摩的吗?价格优惠哈。”一道嘹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女士一抬头,一时间愣住了,眼角泛红,激动的说不出话。
对面的人也一样。
“二哥。陈女士率先打破了平静。
“啊妹,你终于回来了。”二哥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原来那天,二哥并不是在这边搭客的,是心里一种莫名的强烈感促使他过来这里。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只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4}
河内的一个小乡村,变得陌生又熟悉。在那个开满茉莉花的村口,她一下车就激动不已。她看到了那个她一直思念的人。如今他老了,头发发白,眼睛混浊,她却一眼便看到了他眼中那深沉份浓厚的爱意。
“你回来了?”
“哎,大哥,我回来了。”
是的,隔了20年,回来了。
村里的变化好大,路修了一条又一条,他们走累了。
她静静的坐下,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她问他,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爸妈有没有怪她不回来?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她?
她好想他们,想念他们的每一个人。
大哥抽了一口烟,烟雾迷了眼,他无可奈何的说,“爸妈去世时都还在挂念你。我们都尝试找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那一刹那,陈女士的眼眶更红了。她缓缓的说,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很好,他们的孩子都很孝顺,只是自己一直牵挂着姐姐和兄长们。一想到他们,心里就空落落的,心里缺了一道口子,怎么也填不满。
说到这儿,大哥也哭了,他何尝不想她,她是家中最小的妹妹,本该是团宠,谁知世事难料,妹妹一个人背井离乡,远嫁他国。
{6}
两个月后,陈女士依依不舍的和家人告别回到了中国。
七大姑八大姨知道她回来了,个个不约而同的来到家里唠家常。
那天晚上,陈女士的话比往常的都要多。她讲起自己的故乡,头头是道,说到家人,眼里都有了光亮,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
丈夫拉着她的手机轻轻地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她摇了摇头,握紧了陈先生的手,好似有话说,好似又没有什么话说,于是静默不言。
这一年,陈女士和家人有了联系方式,时不时通话,长达20年的相思,终于有了长久的回应。
安德森在《小城畸人》中说过,“尽管坚强勇敢吧,那才是路,随便什么事都要敢作敢为,敢于勇敢,敢于被人所爱。”这句话,很像远嫁女孩的内心独白。
所以,请务必厚待这些远嫁他乡,和你重新建立家庭的女孩。
远嫁是一场豪赌,特别是迫不得已的远嫁他国。人生就是如此,自古忠孝难两全。
因为,远嫁,就意味着长相思,一种没有终点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