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只“送亲队伍”已渐入与君山深处。
四野愈寂,就连木桥嘎吱作响声、踏碎残枝枯落声、轿夫们的呼吸声,在这一派寂静之中,也显得略微嘈杂了。而那小儿的笑声还未消失。时而远,仿佛在山林深处;时而近,仿佛就趴在轿子边。
南风神色凝肃:“我没听见任何声音。”
扶摇冷声道:“我也没有。”
顾瑾说道:“抱歉啊,太子殿下,不是我不想相信你,而是您真的听到声音了吗?恕我直言,我也没有听见。”
谢怜说道:“我敢肯定,我听到有个小儿在笑。”
如果连神官都听不见。,那么轿夫们就更不可能有了。谢怜道:“那它是故意只让我一个人听见的了。”
八名轿夫本来自恃武艺高强,加之觉得今夜多半又无功而返,并不畏惧,但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之前那40名失踪的送亲武官,开始冒冷汗。谢怜觉察有人脚步慢了,道:“别停。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南风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走。谢怜又道:“他在唱歌。”
扶摇问:“在唱什么?”
顾瑾本来也想问这句话的,但听到有人帮她说了,便先闭嘴了。
细细听辨那小儿的声音,谢怜一字一句、一句一顿的道:“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
寂夜之中,分明是他在念,但众人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幼童的声音,正在和他一起唱着这只古怪小谣,心下毛骨悚然。
谢怜继续道:“泪汪汪,过山冈,盖头下莫……把笑扬……鬼新……”
“鬼新郎吗?后面听不清了。”
顾瑾说道:“哈哈哈哈哈,你还别说,他挺有音乐作诗的天赋的!”
顾瑾本来嘴就欠,一遇到更紧张的事情,嘴巴就越欠。这一点上天庭所有神官都知道,因为这些名声都在上天庭传遍了。导致于连消息闭耳塞,听的谢怜都听得到。
但谢怜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果然如传闻一样!这么紧张的气氛,雪师大人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奇特至极。
南风皱眉道:“什么意思?”
谢怜道:“字面意思。就是让坐在轿子里的新娘,只要哭,不要笑。”
南风道:“我是说这个东西跑来提醒你是什么意思?”
扶摇永远有不同意见,道:“它未必就是在提醒,也有可能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其实要笑,不能哭。不要上当。”
谢怜道:“上当又会如何?”
扶摇道:“被鬼新郎劫走。”
谢怜:“我们今晚出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告诉你们。”
南风:“什么事?”
谢怜道:“其实我已经笑很久了。”
“……”
听到谢怜的回话,顾瑾表示非常的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比我还能开玩笑!
话音刚落,叫声猛地一沉!
外面八名武官忽然一阵骚乱,花轿停了下来,南风喝道:“都别慌!”
谢怜道:“怎么了?”
扶瑶淡淡的道:“没怎么。遇上一群畜生罢了。”
“是的是的,一群畜生,一种名叫狼的畜生。”
顾瑾在旁边欠欠的说道。
顾瑾刚答完,谢怜便听到一阵凄厉的狼嚎。他道:“与君山里常有狼群出没吗?”
一名轿夫在外答道:“从没听说过!”
谢怜一振嫁衣秀摆,让他看上去更端庄,道:“嗯,看来是找对法子了。”
黑夜的野林中亮起一对对绿幽幽的狼眼,一匹又一匹的恶狼从森林中缓缓走出,包围过来。
这看得到打得着的野兽,不比听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大杀一场。可好戏还在后头,紧跟着它们的步伐,沙沙、沙沙,一阵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声响起。
一名武官惊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谢怜道:“又怎么了?”
南风道:“你别出来!”
轿身猛的一阵,有什么东西扒在了轿门上。谢怜目光下敛,从盖头下看到了一只黏乎乎的白手臂。
它竟是爬进轿子里来了!
眼看那东西就要摸到谢怜靴子,却又被外面的人一把拖出去。南风在轿子前骂道:“是鄙奴!”
一听是鄙奴,谢怜道:“这下麻烦了。”
鄙奴又称“人虫”,在灵文殿的判定中,是一种连“恶”评都不配得到的东西。据说它最初是人,有头有脸,但模糊不清;它有手有脚,还不止一对,多的能长五六对手脚,但无力直行,只能爬
它战斗力低下,可很多人宁可遇上厉鬼都不愿遇上它。因为鄙奴往往是和别的妖魔鬼怪一起出现的,它生命力又极其顽强,并且成群结队,甩不开又打不死,渐渐便会被耗干力气,
总有猎物那么一瞬大意,被它绊倒。而在猎物被别的妖魔鬼怪杀死后,鄙奴便会捡一点吃剩的残肢断臂当做食物,就像一条巨大的寄生虫。
扶摇远远嫌恶地道:“我——最恨——这东西!灵文殿为什么没说过这个,效率太低下了!”
顾瑾立刻反驳道:“得了吧,有时间在那拌嘴,还不如赶紧来杀这些东西,与君山不属于我的地盘,根本不受管辖,在这里能使用的法力极其微少,更何况,与君山又很少下雪,根本没有办法使用法力。”
所谓地头蛇压过墙龙,本来与君山就不属于顾瑾管辖的地区。所以打鄙奴还是有些困难的,如果语音山是属于她的地盘的话,她只要一放灵光,这些鄙奴就可以立刻赶走。
谢怜问:“来了多少只?”
南风道:“100多只!”
十只鄙奴便能让人精疲力竭,100只活活,拖死他们绰绰有余。它一般喜欢繁华之地,万万没想到一座与君山里会有这么多。谢怜略一思忖,微微抬臂,露出了小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腕。
他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