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极,我怨愤,重重血棘,步步是错,通彻孤绝。纵然路断目绝,空度半生,怎可言我之败?——沈九】
沈九刚拜入清静峰还没几日,就临近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之中会筛选出一批优秀卓越的弟子,代表苍穹派与其他宗门的翘楚比赛。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无论是对提升实力,亦或是为自己扬名。
一时间,整个苍穹派中的弟子无不更加刻苦努力的训练。
夜半,月如冰轮,沉寂如水。
竹林中寒风簌簌,泛着蚀骨的冷意,苍月沉堕,衔起冷色愁云。
沈九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咸涩的汗水从脸侧大滴大滴的滑下,擦着月光,落下一道道清埃,而竹剑也摔落在远处。
凝眸怔然,目光滞留于地面,沈九不禁有些晃神。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失败了。
他眉头紧皱,单手支起几近透支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微微屈指,下一瞬竹剑便落到了手中。
沈九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那段法诀,与此同时,剑锋处也渐渐凝聚出幽微如萤的光芒。
紧随着记忆中的动作,压腕,移步……
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至极,剑锋处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周身有些浑浊的灵力杳然变得纯净起来。
那双眼睛变得清亮,小心谨慎中带着不可言说的欣喜,是那孤雪倾照之下的残烬复燃,一片光凉尽显。
可当进行到最后一步时,那团光芒骤然散开,形成一圈圈暗色波纹荡漾开来,最终……什么也不剩。
沈九先是呆呆的看着,劲风消散,他眼里有什么东西也随之破碎,匿于暗色之中,消失的悄然无声。
半晌,远处荡来的层层寒风,吹动了他的襟衫衣袖,青衫被风带起弧度,墨发微动,肤若新雪,眉眼胜画中清风,皎然似月下竹,出尘之烟云醉谪仙。
他孤身立于圆月之下,苍白月芒携着凄寒暮色,浸透了他单薄的身形。
猎猎风声,他的影子随之倾落于地,漆漆黑夜,他仿佛笼中困兽,遍体鳞伤,亦然嘶哑孤绝的无路可走。
沈九精致的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扭曲的,几近狰狞的神色。
“为什么?!”
竹剑凭空而立,泛着森冷暴虐的气息,剑身覆着一层暗色的灵力。
原本是为钝器的竹剑此时却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力。
竹剑所过之处,一根根竹子应声而倒,剑气肆意倾泄,落得青叶零落,满地狼藉。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练不成?!”
“这种肮脏的东西,早就该不存在了啊!”
沈九咬牙,口中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眼中迸出愤恨的炙焰,这其中的恨,是足以焚尽世间一切,却也注定了……只能奏一曲销魂的殇歌。
跟着无厌子身边的那些时间,所做的全然是些偷鸡摸狗的腌臜之事。
只要自己还有价值,能为他杀人抢劫,无厌子根本不会管自己是怎么修炼的。
走火入魔也好,筋脉寸断也罢,只要不死,纵不予理会。
有时甚至戏弄于自己,故意指导错误的修炼方法,就如这种浑浊肮脏的灵力形态,也全都是拜他所赐!
“灵力不纯,是修行大忌……既已修炼成,只怕是会延误你未来的修行了……”
“你资质上乘,根骨奇佳,可惜了……“
清静峰峰主所说的话如针芒在刺,每每想起,他都只觉得衔恨茹痛,怨憎难平。
他敛眸,凝视着手中的剑,整个人忽然以及其诡异的状态沉静下来,是如阴雨将至前的幽密昏暗。
沈九掀了掀嘴角,似在迷梦中的呢喃道:
“可惜了是么……”
“啧,我不会输的。”
语气到此一转,其尾音上扬,竟变得轻快欢愉了起来,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踏一条不归的歧途,抗拒与坚绝伫落沉浮。
沈九垂下眼帘,嘴角噙起一抹异样的微笑。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绝不会输。”
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挡住了他小半张脸,却掩不住眼中偏执与疯狂。
那种仿佛刻进了骨子里的执念,此时正以一种穷途末路般的方式,断人生路,却也深深扎根于沈九心底。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的,一定。”
他的声音随着冷冽寒风,破碎于这万顷幽篁之中,了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