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推开了病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看着病床上母亲苍白的脸色心里就一阵难过，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就这样安静的注视着母亲。
他看着母亲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的眉头，刚想伸手轻轻抚平，就听到母亲虚弱地呼唤:“嘉祺……”
“妈……妈妈！您醒了！”马嘉祺激动地说着，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的高兴，母亲醒了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了，“您渴不渴，我倒杯水给您。”
“不用，嘉祺。”母亲的声音边得沙哑不堪，一夜的时间母亲消瘦了一大圈，本来就不算有肉的身体现在就跟个纸片人似的，风一吹就能将人刮跑。
马嘉祺回头朝母亲笑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热水壶，又洗了个杯子，倒好了水放在母亲床边，他欲伸手将母亲扶起来，却看见母亲一脸不舍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嘉祺……”
母亲虚弱的声音刺激着马嘉祺的神经，他很不安，但还是回握住了母亲冰冷苍白的手
“妈，喝点水润润嗓子啊。”马嘉祺说着就要扶起母亲，谁知母亲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马嘉祺抬手便想按响呼救铃，但母亲抬手制止了他。
“妈！”他着急地看向母亲，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嘉祺，妈妈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母亲冰冷的手捧起了他的脸颊。
“妈……”马嘉祺害怕地叫着母亲。
此时此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个那么好的孩子……咳咳！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父亲，苦了你了……咳咳！”原本完整的句子因为剧烈的咳嗽被分割的断断续续。
“妈妈妈，我先去叫医生来。”他放开了母亲的手，慌乱地说，“没事的， 没事的……”
他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母亲了。
“嘉祺，妈妈有话要和你说，你不听吗？”
马嘉祺愣在了原地，他有些颤抖地转过身子，他不敢不听，因为他也怕这是最后一次了。
“……听，我听。”
马嘉祺坐了回去，等待着母亲开口，可母亲并不着急说话，他温柔地看着马嘉祺那稚嫩的小脸，脸上还挂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愁绪。
母亲笑出了声:“小小年纪，怎么愁眉苦脸的。”她揉了揉马嘉祺的脸，略微有些严肃地说，“开心点，不然以后讨不到老婆。”
马嘉祺有些哭笑不得。
“我才多大，不着急这个。”
“那美貌是要从小抓起的，长大了才不会突然脱轨！”母亲对马嘉祺不在意的想法有些微怒。
“好好好，那您得好好养病看着我娶老婆好吗？”马嘉祺试着安抚一下他家母亲大人受伤的心灵。
母亲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我从小就没见到你对哪个女孩子有感觉。小时候咱们家隔壁的，那个方阿姨的女儿，她来咱们家玩的时候，我和你方阿姨想着要不让你们俩定个娃娃亲，谁知道你突然来一句‘我不喜欢女的’给你方阿姨弄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之后再也没来过咱们家。”
“……”马嘉祺无语。
他刚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时，母亲根本没给他机会，又接着说:“还有一次，你升初二，有个女孩子喜欢了你很久，终于在初二结束那天向你表白了，拿了一封情书和一束花，多用心啊，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不喜欢花，情书也很幼稚，要升初三了还是好好学习吧。’那女孩当天回家哭的老惨了，听说第二天都没来学校。”
“……”马嘉祺再次无语了。
他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做解释，其实他也没想解释，因为他确实都干过……
母亲见他没了声响，便不再逗他了，她有时候也会在想马嘉祺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生，但现在她想开了马嘉祺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是他的自由，她只希望马嘉祺可以幸福、平安就够了。
“要是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不要忘了带给妈妈看看。”母亲看着马嘉祺温柔地说。
“好。”马嘉祺应道。
“能让你喜欢的人应该得很优秀吧。”母亲半开玩笑地说，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幻想马嘉祺和他喜欢的人步入殿堂的画面，只可惜他这个母亲没法到场给上祝福了，也无法见证他们最幸福的时刻，但是她给马嘉祺的爱和祝福会一直延续下去。
他的儿子会幸福一生。
不能和她一样满怀遗憾，这样太痛苦了，对谁都不好。
“她不需要很优秀。”马嘉祺说
母亲朝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很显然是在说，那你为什么看不上之前的那些？
马嘉祺无奈地说:“我喜欢她，她的所有优缺点我都会包容也会接受，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她。”
马嘉祺接着说:“所以她不需要很优秀，我们都很普通，只要我们在彼此眼里是最特别的就够了。”
母亲没有说话，她看向马嘉祺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温柔。
马嘉祺永远都不会让她失望。
“好，那别忘了到时候带给我看看。”母亲开心地笑起来了，她明明在与病魔作抗争，但此刻看起来却无比轻松和满足。
她握住了马嘉祺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 ，像在道别，也像是留恋。那心悸的感觉又莫名其妙的在马嘉祺心里腾升了起来。
他紧紧地回握着母亲，很害怕母亲一声不吭地就抛下他而离去。
“嘉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长大成人，然后离开这里。”母亲缓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她咳了一会最后还是将那种不适强压了下去，“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了你父亲，但我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成为了你的母亲。”
“妈……”
“你是自由的，是妈妈对不起你……”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消失在了空荡荡的病房里。
马嘉祺掌心里的手渐渐失去了温度，那冰冷冷的触感让马嘉祺心生荒凉，他像是反应了很久才茫然无措的去呼喊自己的母亲:“妈，妈妈。”
“妈！妈！你别睡，别睡！我去叫医生！”马嘉祺手忙脚乱的按响了呼救铃，等着医生到来的时间里他不停地喊着母亲，“妈妈！你睁开眼看看我！别睡别睡！求你了！”
“我害怕……您能不能不要抛弃我……”他浑身都在细细的发着抖，母亲突然的离开让他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刚刚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母亲在瞬间没了生息，他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的颤抖。
医生来时母亲早就没了气息，想来是她已经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全倾尽在这个世界上她最舍不得的人身上。
马嘉祺多年后想起来依然很庆幸当年的自己听母亲说完了那些话，而不是让母亲的最后一点时间都浪费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母亲的葬礼全由马嘉祺一手操办，他没有向任何人说明母亲的情况，就连父亲也不曾出现在母亲的葬礼上。
他知道母亲最讨厌、最恨的人就是父亲了。
母亲走后马嘉祺的性子越来越冷淡，每天除了学校就是房间，除了必要的社交以外，马嘉祺不会主动和任何一个人讲话，甚至有时他也会刻意的去避开那些看似必要其实千篇一律的无聊社交。
这种状态在马嘉祺成年后的几个月里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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