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风雨不调 ,长江以南的梅雨总也走不了 ,而北边儿却遭遇了大旱 。朝廷总说要赈灾,却只看见父母官的鞭子,看不见银两。
听起义军说 ,那京城里的狗皇帝一盘鱼舌要用掉五百条鲫鱼,每天要杀30多头羊只取最嫩的里脊肉熬12个时辰的高汤来做一碗肉面 。这话是真是假 ,李小花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分辨了 。
说来也是奇怪 ,大户人家千方百计的要孩子却只有那么一两个,这种天生的穷苦命人家孩子却是满地跑 。李小花也不例外 ,自己跟着家人和一大堆难民 从河南乞讨到河北,父母把自己七八岁的三弟丢在河边了 ,因为大哥和她已经长大了还可以留着干活,而四弟太小丢了又不忍心 。况且父母还指望着到一个稍微能过活的地方把李小花这个唯一的女儿卖了好换几个银钱来在新家里安定下来 。
李小花明白父母的意思 ,所以她跑了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浑身晒得黑的很看不出个人样 ,看到起义军穿的整整齐齐的而且左右能吃上两顿饱饭 ,便想着女扮男装来参军。
这倒也是不难的 ,自己这黝黑的模样很难分出男女 ,再加上已经饿了很好几天嗓子已经哑的不像样子。于是便战战兢兢的去报名 ,本来那头领看他瘦瘦小小的样子不想要他 ,可无奈最近这一路军队实在损失惨重 ,被官兵打的落花流水 ,于是便来者不拒 ,只要豁出一条命谁都可以参军。
于是小花便给自己改名随自己的母亲姓孟 ,便叫做孟二。
发到一件薄的不像样子的军衣和一把刀便上路了 。
幸而行伍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性格倒也豪爽,几个老兵油子告诉他们左右来这儿是混口饭吃 ,上战场的时候别真打挑个磨洋工的打几下得了,不然要是真受伤那军医和药可紧俏 ,轮不上底下的小兵。但也别装死 ,否则等大军一撤退有专门儿回来清点人数的 ,发现了可少不了一顿军法。
军队生活当然苦 ,每天都有人死 ,晚上枕着地感觉到一点点震动便马上起来,白天便走在滚烫的沙土堆里,热得中暑了也得走 ,但好歹是能吃上顿饭了 。那起义军领头的名字叫做郭卫 ,虽说也是个粗人但确实是读过两本兵书而且也是贫苦百姓出身 ,知道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的道理 , 因此看顾后方看的紧,无论哪支队伍运粮的路线都有专人看顾,军队不能说吃的饱吃的好 总归也是饿不着 。
孟二只知道自己要和官兵打仗 ,却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执行什么任务 ,只知道每天跟着骑马的头头走。
至于避免被人发现月事,左右军里也不大洗澡换衣,定时解手的时候也不止她一个避着人 ,所以走了这么久倒是也没有人怀疑过 。孟二寻思着以后可以找一个信使的差事,因为常常单独在路上奔走可以避免被人发现 ,住在馆驿里哪怕条件再差也必定是单间。
白天走,晚上也走 ,遇到官兵便打二下,他知道这不过是开胃的前菜 ,等待她的是一场恶战。 就这样从河北走到山东 ……
山东,本来也是孔孟之乡,礼乐之地,而且生产盐铁极为富庶,可是现在已经看不到摩肩接踵的繁华。兵家重地,几经扫却,兵匪俱至,使这里犹如人间炼狱 ,上一次这里如此情况大概还是三国时候曹孟德的泗水为之不流吧,但是孟二没有读过书,她不知道曹孟德是谁 ,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本书叫的三国志 ,但她知道一进到这里就忍不住地战栗。
这种可怕的景象直到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使人后怕 ,这里的敌人不仅仅是官兵 ,还有灾民 。他们没有饭吃 ,看见谁都想杀 ,跟他们讲道理是不成的 ,哪怕是在山东这样的礼仪之邦也符合仓禀实知礼节的规律 。为了从这里脱离出去 ,必须闭着眼杀人 ,人类后天赋予的所有道德束缚在这里都不存在了 ,血缘关系与地缘关系填不饱肚子也救不了命 ,这里的人遵循着原始动物血腥残暴的天赋 ,唯一的区分就是强与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