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飞

第二十九章

回宫的这一天，下了四五日的雪突然停了，松岳难得见了晴，竟然也有了几分暖意。

轿撵上，边伯贤一直盯着我，沉默不语。

我抬眼望向他，但见他嘴角衔笑，一双黯黝黝的瞳仁中却是冰凉的。

半张面孔叫夕阳映得血红，半张面孔却笼在阴影中。

这样子看上去，便同看现世鬼魅一样，凉自心底。

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无数个凌晨突然清醒，无数个梦里都有他虚幻的身影。

我设想过很多次我们重逢的场景，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轿子的窗未关，一阵凉风吹入，我不由得咳了两声。

边伯贤忙不迭吩咐把窗户关死。

边伯贤“旻载，没想到你已娶妻。”

金旻载“这是我的妹妹，素容。”

边伯贤“妹妹？”

我和边伯贤一样吃惊。

边伯贤他低声笑了笑，像是止不住一般，然后道：“你的这位妹妹，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金旻载“那一定是对殿下很重要的人吧。”

边伯贤“天下人都知道，我爱慕她。”

说完他蹙眉，突然侧头睡着了。

进了宫，我们拜见了王和王后。

王后诧异得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是谁。

金旻载金旻载又重复了刚才的一句话：“这是我的妹妹，素容。”

接下来好几天，我们都专心为边伯贤治疗。

除了煎药，我甚至从不出屋半步。

每一天我都避免看见边伯贤的眼神，每一天如坐针毡，如履薄冰。

第三十章

过了半个月边伯贤的病终于好转了，连续一周都没有发作。

只要按时吃药就不会有问题。

我和金旻载一同打包好行李。

金旻载“你留下来吧。”

我脑袋懵了好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金旻载“我只当你是妹妹，男女之情，从未有过。”

这句话冷得我直打颤。

我跟着他走出门。

金旻载“你跟着我只是一个累赘而已。”

金暮雨“你不能留下来吗？”

我落泪，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擦拭我的眼泪。

他只是冷着脸看我，然后道：“我已经请求世子让你留在宫中。”

他站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他离我很远。

我迫切得想打破这氛围，急忙扯住他的衣服。

金暮雨“那我跟你走。”

金旻载“你真的想跟我走吗？”

金旻载他替我整理了头发，朝我笑笑，然后才道：“我的妹妹在三年前已逝，我救你只是你们有几分相像。”

金旻载“她的名字，就叫素容。”

金旻载“你不是她。”

金旻载“我也应该接受现实。”

金旻载“恕我无能，也无力再陪你。”

金旻载“你应该待在你应该待的地方。”

我不语。

刹那间，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落下。

我低头笑起来，觉得无比荒唐。

哪里有什么我应该待的地方，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我觉得愧疚，我还不了金旻载的恩情，但是我又害怕。

害怕再一次失去我所拥有的一切。

再开门时，我还能见到那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