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相逢……人海茫茫,再度相逢难如天上星。
罢了,萍水相逢,陌路之人。
我目送着她离去,心里如是想着。
此次出行本是听闻长安城上元灯会乃人间头等热闹之事,只可惜时维七月新秋,想来只得等明年再来了。
不过趁现在好好去玩一遭,也不枉此行。
我回到小船上取了剩余的酒,掐诀来到附近的市集挑了匹好马,洞庭离长安千余里,施法瞬移肯定吃不消,御剑飞行也需不少时间,倒不如纵马来的实在,路上看看风景也是极好的。
我就这么一路打马过夷陵,越丹江到了长安,星夜兼程,加上途中施了几次缩地千里的法子,只用了三四日光景便到了长安城。
过了明德门便是朱雀街,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贩夫走卒,有王公贵族,有异域衣冠。长安城将不同的人的命运在此交织。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
这诗写得倒是不错,纸醉金迷,香车宝马,珠帘翠幕,碧树楼台……这座受神明青睐的城,见证了多少帝王将相成就功业,多少游侠少年曾于此长街打马,又是多少文人墨客梦中的归宿?
花萼楼是长安城中最大的酒楼,来往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路边的小贩说那里雕梁画栋玉砌金阶,终日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菜品皆是山珍海味,甚至有些是宫里头那位都不曾享用过的。
我闻言是真想去看上一看啊,奈何溜出来时顾不上带太多盘缠,只能遗憾离去。
路过通化坊时,我正看中了一只冰透的琉璃簪子,与那掌柜讨价还价呢,忽听得外面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我便停下了交谈走出门外望去,却见远处有一匹失控的烈马跑来,瞧这架势已经伤了几位过路人,由不得我多想,我助跑两步,瞅准时机跨上马,那畜牲见我上来竟想要左右晃动将我甩下去,我凭借定力稳住身形,却见前方有一行人来不及躲闪,我只得猛拉缰绳,它扬起前蹄整个上身腾空,幸好自小文武皆修,这种情况我也能勉强应对。
那畜牲终于安静下来,我翻身下马,朝它脑壳敲了下。它的主人终于一瘸一拐姗姗来迟,见了我便是连连道歉说自己技艺不精感谢贵人出手相助云云。我只说无妨,让他好好像向被伤了的路人好好道歉。
我才得了空,偷偷打量了那姑娘两眼,戴了帷帽教人看不清容颜,梳着朝云近香发髻,着一身青绿色海棠花襦裙,怀中抱着一架古琴。不知为何,那古琴的样式我看着有些熟悉。
我出言问那姑娘可有受伤,却见她挑开纱幔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竟是那洞庭湖畔谪仙似的人儿!
她冲我轻笑:“白公子,又见面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缘分真是个奇妙的玩意,竟教我还能有与她再相见的机会。
“感念白公子相救之恩,想必公子舟车劳顿,小女愿在花萼楼设宴为公子洗风接尘。”
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等我坐在花萼楼天字号包厢,望着眼前一道又一道的佳肴端上来,我几乎用毕生的涵养告诉自己,要等客人先动筷。
于是我问她:“淑女那句话可还作数?”
她闻言想了想,玉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道“陵光”。陵光……好像在哪里听过……
“淑女的名字当真有趣,只是不知在下能有幸知晓淑女姓氏。”
她摇头:“恕难相告。”
我了然,不过能得佳人青眼加白嫖一顿饭,此行绝对是物超所值。
见我迟迟不动筷她疑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我犹豫再三:“主人未动筷,我一客人也不敢……。”
她了然一笑:“是本……姑娘失礼了”说罢拿起筷子象征性的每样翻了翻,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这美味一点兴趣没有……
只是在酒饱饭足之后,我准备起身朝她道谢,她忽然问我:“你的笛子,可有名字?”
“陆离”
“陆离……斑陆离其上下,极好的。”她思考了会,说:“我的琴,名为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