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整。
“妈？”我轻声道。
母亲趴在我的病床前，微微抬了头，眼圈下乌黑的皱纹无力地垂着。
“钟墨，你终于醒了，妈担心死你了……”母亲听到我叫她，急忙坐起身来，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小声的抽泣着。
“医生，为什么我女儿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我看看……这是嗜睡的情况，初步判断是药物作用。胃癌晚期会出现剧烈的胃痛，所以我们会给病人服用止痛药物，而这类药物最常见的副作用，就是嗜睡，可能会出现数日昏睡，无法叫醒的状况。所以在睡眠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呼吸受到抑制，这种情况比较危险，如果发现，一定要及时叫我们。所以我们会为您女儿减少药剂的使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只能靠保守治疗吗？”
“中医保守治疗固然能稳定病情，提高患者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所以我建议采用中医与放化疗联合使用，这样能助于增效解毒，进一步延长生存时间。当然，对于胃癌晚期的治疗，手术切除的可能性不大。医院会为您提供放疗或者靶向治疗。您作为家属一定要调整好患者的饮食，饮食以清淡的食物为主。像辣椒，香菜，葱和蒜这些，就对胃的刺激比较大，要尽量少吃。”
“好，谢谢医生。”
“小琴，你说…胃癌…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
“你知道了啊……”电话中传来小琴有些惊讶的声音。
“嗯。”
“我原来以为阿姨会继续瞒着你……”
“他们本来打算瞒着，但是，我的病情好像加重了，你说我还能活下去吗？”我喃喃道。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们家小墨虽然得了病，但是你要相信自己，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也许病情就好转了呢。而且阿姨有没有跟你说，你还没有出现多肝脏转移，这就意味着，我们啊还有很大的希望！”
电话中，小琴用高昂的声音继续道：“上帝为我们关闭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的。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在的！”
“哗啦－”一个水花猛溅洒在我脸上，我瞬间睁开眼，在水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环顾四周。
一片汪洋大海，霍培融不见了。
我拼命的游上岸，想去找他。可海水像戏谑我一般，仿佛永远都游不到岸边。焦距都在四周漫无目的的晃移，我两眼一阵阵的发黑。
“哗啦－”又一个浪花猛的拍打在我的头上，我感到鼻腔进的刺痛，仿佛就要沉入大海了一般。
可下一秒我被什么东西猛地举出海面，猝不及防间就脱离了海水中。
霍培融一下子从水里浮出来，浪花瞬间溅开，我稳稳的坐在了他宽大的肩上，他的左手轻轻地握住我的脚踝，右手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腕，像是担心我会掉下去。
海天之间氤氲的光芒环绕着我们。
“啊呼呼……”我张大嘴巴的喘着气，用手背抹去脸庞上的海水。
“一会儿不看到我，就着急地想去岸上了吗？”霍培融偏过头来含着丝丝笑意对我说道。阳光仿佛是融入了他的眼中，目光炙热而坦诚。
我就这么坐在他的肩上，慢慢到了沙滩上，双手也被他紧紧的握着。
“寸头，你说……如果我突然死了，还能见到你吗？”我低下头看着他头上一根根直挺着的发丝开口问道。
他抿嘴一笑，“当然，我将会在那个世界永远耐心地陪着你。所以亲爱的，没必要老想太多。无论生老病死，只要你一闭眼，我就会来找你，无论你是否还记得我……那么我可爱的小丹鸟，现在，把眼闭上。”
“哗啦－呼－－”
风挥霍着和煦的阳光，猛地撞进我的眼眶里。
“啊！我们正在天空飞翔！哈哈哈哈！真有你的霍培融！这么大个热气球！”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大草地和湛蓝的天，我哈哈大笑地挽着霍培融的臂弯，手则紧紧地与他相扣。
风掀开了我的刘海，天际外的那片森林里传来树叶的簌簌之声，群树踮起脚来向天空窥望。
茫然的草原上回荡着我的喧声，我也仰起头在天白昼中谛听着云朵的呼吸声。
我又勾下身子趴在热气球的护栏上，往下望着。草原上开满了紫色的鸢尾花，馥郁芳香。阳光给它们笼上了一层金纱，热烈又蓬勃。
阳光透过热气球斑驳洒落在我的脸上。
春光正盛，草木新绿，归鸟南飞。我们眼中的阴霾一扫而过，闪耀着的是无与伦比的光芒，眼里倒影的全是对方的模样。
我们呼吸着泥土与草混合着的香味。
“霍培融，你知道吗？我从未如此的爱过一个人。”我眯着眼朝他笑着脱口而出。
他的目光闪了闪，呼吸滞了滞，耳根也红了。
还有，他的脸印着春天的阳光。
“我爱你。能让我每一天变得精彩特别的，也只有你了，我的小丹鸟。”他继续道，“亲爱的，总有一天，你会像真正的凤凰那样，在天空中奋力翱翔。”
“到时候，你会像现在一样陪在我身边吗？”我的脑袋紧紧的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你会这样想吗？但我会永远给予你尊重与自由的羽翼。”
“那……如果我遇到困难了呢？”我扬起嘴角，抬头去看他。
“我将永远成为你的避风港，这句话，我永远不会食言。”他低下头，抚摸着我耳旁被风刮乱的头发。
青色的河流鼓动在土地里，蓝色的静脉鼓动在我手心里。一时间，天地都浪漫起来。这世界，有天，有地，有你，有我，真好。
“如果失去你，也许我将在半梦半醒中度过这余生，所以，你最好别是风，在我这掀起万丈波澜，又跟云去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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