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夏暑未褪,可这黑夜和咸腥潮湿的气息仿佛将寒冷加剧。清风裹狭着雨水,滴答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凝成一股水路,缓缓向下。
晚上母亲执意要趴在病床旁睡陪着我,乌黑的苍穹蓝雷暗闪,云层越压越低。父亲走时,病房里的灯也熄灭了。
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传来,母亲睡着了,我想,应该是她为我操劳太过度了。
从小我爸妈就特别爱我。出了事儿,无论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他们总会第一时间赶到,询问关心我,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再问问发生了什么。
看着母亲的缕缕白发和微微上下起伏的后背,我感觉眼睛接连闪烁了几下,再一眨眼,泪水便顺着我的脸颊一下子滴流下来,落在床被上,然后散开,无尽蔓延。
我紧紧地用手捂着嘴,滚烫的泪花从指缝里汹涌出来。
内心酸涩的感觉,就好像一只落单的小鹿,在狂风暴雨的夜晚,独自踯躅于荒野。
“滴答,滴答,滴答”
我听见墙上挂钟的走动声,看着玻璃窗外的雨水使劲击打着,像是想进来一般凶狠。
“真是疯了,越来越大,这场雨怕是要下到明天吧。”望着窗外的大雨,我无声的感叹道。
当我再次醒来时,是被冷醒的。病床的窗户大开着,风猛的灌进来,吹的窗帘疯了般沙沙晃动。
迷迷糊糊地看到,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2点30分。
“还没天亮呢。”我用手揉了揉眼睛。
窗外的雨,竟然停了。
树上一滴水都没有,像是…根本没有下过雨的样子。
干燥的喉咙迫使我一句话都挤不出来,仿佛咽口水和呼吸都成了困难。我只想喊母亲给我倒一杯温水。
便轻轻的喊道:“妈。”
病房间阒无人声。
我又想到母亲睡在我的身旁,于是便使劲往下伸长手,想去够母亲的衣服。可无论伸多长,我都感觉手已经快伸到我脚的位置了,都依旧没摸到母亲。
我猛然抬起身子,黑暗中,母亲不见了。
夜风急呼起,树叶飒飒作响。
我以为她去厕所了,可环顾四周,厕所的灯是关着的。
我的手心直冒汗,头脑一片空白,便赶紧站起身来,匆匆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妈,妈?你在吗?妈!”我走也不是,等也不是,急的直跳脚。我裹紧外套,想出门再找找。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焦躁不安。
汗水浸湿了我的病号服,也打乱了我一开始平稳的步伐。
病房的门突然慢慢开了,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别的什么。
病房外的微微白光洒在我面前的地板上,让我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
一阵阵的恶心从我的胃部传来,我感觉到自己仿佛已经到了一个无法呼吸的地方。
脚步声在病床外的黑色走廊中回响,我的心里猛的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全身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
“妈?”我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心跳开始加速,我一下子探出头去。
走廊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尽头则是指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只能看见那绿的有些诡异的安全通道这四个字的标识。
记得上次很晚来医院时,也是凌晨。可那时医院的病人还是陆续不断。
有的烧地面目全非就被推进来,有的是手术中正在生产的女人,男人则是站在外面搓着手,在走廊里踱步,还有的是受伤后坐在椅子上等着包扎的人们。
总之,我的印象里,医院仿佛是24小时工作着的一座灯火通明的楼。
绝不会像这般的寂静,就连护士的身影都看不到,就连吊瓶的水落声音也听不见。
仿佛这里一个病人都没有,生命被埋葬,充满了阴冷的气息。或者说我觉得我现在好像在烂尾楼里。
这根本就不是医院。
我赶紧冲出病房大声喊着,在黑暗的长廊上,我顺着安全通道的提示,找着楼梯间或者电梯。
我感觉每迈出一步浑身就不停颤抖,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妈!妈!救命!有人吗?救命啊!有人…”
在离我10米左右的远处,突然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
灯下站着一个如人一般全身包着纱布的怪物,纱布里的黑血一点点的渗出来,慢慢滴落到地上。
一股恶臭味也随之扑面袭来。
我两眼一黑,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是两秒钟的时间。我便吓得猛地转过头,落荒而逃。胃中撕裂的疼痛再也感受不到。
那怪物也迅速朝我疯跑过来,耳旁的疾风将我的发丝瞬间炸起。
走廊像没有尽头一样,安全通道,飞快地穿梭在我的脚边,就像隧道里的灯,好像永远也没有终点。
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怪物的脚步,仿佛将要把地都震碎,几乎下一秒我就要被他一下子抓住。
渐渐的,黑暗使我的视野变得隐隐约约清晰了起来。我也逐渐看清了地板上的一条长长的血迹,慢慢的增多,慢慢的增多……
“啊!”
一走廊的血水使我猛得滑倒了,血触手一片湿腻,腥臭刺鼻,反之带来的心跳加速,使我迅速爬起来,就立刻往前跑。
怪物的嚎叫声,让我毛骨悚然,扑面而来血腥,差点使我吐出来。血铺洒满了墙,也蹭满了我的双手。
我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叮-”
是电梯门开了的声音,我仿佛听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心头像有千万个铁锤在锤打,一会儿猛上,一会儿猛下。
我拼尽全身力气,顺着无尽的走廊,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迈着大步冲去。
但…电梯似乎马上要关了!
“活下去,活下去!”求生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但我已经顾不了这些了。
7米。
5米。
3米。
1米。
猛然间,我的脸狠狠地撞在了电梯内的墙上,强大的冲击力给我的鼻子带来一阵刺痛。但一瞬间我又猛地回过头瞪大双眼。
黑暗中,我看到,电梯门恰好关闭。
“他没赶上电梯,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