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契夫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都在互诉衷肠，当然也可以说是吴邪单方面的，张起灵一直在安静地听，听吴邪说有多想他，说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生活是怎样的，遇见了哪些人，发生了哪些有意思的事。说到最后见吴邪有点口渴，张起灵就递给他一杯水说：“对不起。”态度看起来相当诚恳。

“好吧，我暂时先接受你的道歉。那你说，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吴邪思考了半天，不知道是继续叫“小哥”好，还是改回“哥哥”。

对此张起灵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他的回答：“叫名字，或者小哥都可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他不想吴邪叫他哥哥，是因为他想做吴邪的夫，于是他紧接着说出一句让吴邪既惊又喜的话，“你知道所谓契兄，便是契夫吗？”

噗——吴邪一口水没来及咽下去，就全喷了出去，还都喷到张起灵身上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张起灵一把搂过吴邪，用力将他抱入怀中。

这个拥抱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吴邪都不知道张起灵的怀抱是怎样的温度了。他也用尽所有力气回抱张起灵，并在张起灵耳边呢喃道：“我也喜欢你。”

过去是让人沉沦的毒药。从前张起灵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也不知道什么叫欲望，直到吴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成为他寂寥生活里最宝贵也最无法割舍的一束光。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他始终会护着吴邪，直到他百年。

张起灵忽然想起吴邪年少时曾经偷亲过自己，就放开他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吴邪的嘴角，“还给你的。”

“你还记着这个吻呢。”吴邪害羞地笑了笑，他觉得张起灵此刻有些孩子气，但是很可爱，“小哥，我知道你们张家人命很长，活得久，那……”自己死了的话，张起灵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放心，我不会轻易死掉。我会陪着你的灵魂一起老去。”

没想到张起灵会这样说，吴邪便追问他：“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吗？”

“张家人都能活两三百岁了，有灵魂也没什么奇怪的。”张起灵说得很是认真。

“你还会说笑话呢。”他的回应逗笑了吴邪，“那好，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的想法。”

“我以前认为契兄弟是封建糟粕，现在只觉得庆幸。”张起灵说着还揉了揉吴邪的脑袋。

“现在那也是封建糟粕！”吴邪果断反驳，“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不谈嫁娶，只是相守。”

“嗯，只是相守。”张起灵看着吴邪的脸，想再次亲吻他，结果还没亲到就被吴邪给推开了，“你衣服还湿着，干脆去洗个澡吧。”

“一起。”张起灵一把将吴邪拉了起来，然后打横抱起，“今晚你属于我了。”

草！这人怎么回事啊！尽管他觊觎张起灵很久了，但还没有做好那个啥的心理准备啊！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吴邪的耳朵一下子红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缩进了张起灵的怀里闷吼：“张起灵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啊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张起灵越来越快的步伐。

次日两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吴邪醒过来之后刚想坐起来下床，就发现自己后面那处火辣辣地疼。于是一巴掌把张起灵给拍醒了，“张起灵你你你！”

不过“你”了半天他还是没舍得骂出口。

“吴邪，对不起，我错了。”张起灵看他疼得呲牙咧嘴的，赶快低头认错，然后下床找些促进伤口恢复的药。昨晚吴邪昏睡过去之前，他已经为吴邪清理干净了的，只是那种地方毕竟不是专门用来那什么的……难免会撕裂一点。

“你轻点！”吴邪趴在床上，方便张起灵涂抹，还不忘叮嘱他。

“嗯。”张起灵应道，手上也十分注意，动作尽量轻柔地给吴邪上药。

等俩人折腾完，吴邪就吩咐张起灵去买些正餐回来，吃这一顿就够了。张起灵也很听话地跑出去买，结果吴邪左等右等，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张起灵回来。

“你跑哪儿买去了？”

“楼外楼。”

张起灵把买回来的饭菜一一打开，放到吴邪面前——全都是那次他们点过的招牌菜。吴邪怔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感动。

“小哥，”吴邪发自内心地扬起一抹笑意，他的眼睛也无比清亮，“以后，可以不要一声不响地消失吗？”

这样炽热又纯粹的目光任谁都无法拒绝，张起灵更是，“嗯。”

之后他们就下了楼，王盟还是在饶有兴致地玩扫雷。吴邪和张起灵每人找了张椅子在后堂坐着，吴邪心想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也挺好的。

只是张起灵却突然开口提起了那个紫玉匣子，“在鲁殇王墓，你们是不是得到了一条蛇眉铜鱼？”

这话听得吴邪一个激灵，他不懂张起灵突然问起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就下意识反问：“怎么？”

“我只是需要确定一下，”张起灵说，“如果你们拿到了，那就齐全了。”

“什么齐全了？”吴邪依旧云里雾里，不知道张起灵想干什么。

见吴邪的警惕心很强，张起灵沉默了半晌才说：“这世上一共有三条蛇眉铜鱼，它上面记录着极其重要的信息，我需要知道。”

“你能读懂上面的文字？”吴邪惊讶地问，然而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无异于告诉对方他已经拿到了蛇眉铜鱼。

“吴邪，我没有其他意思。”张起灵向他承诺道，“只是那信息对我、对张家实在重要。”

“这样……”吴邪考虑了下，决定拿出来给张起灵看一下，想着应该也没什么，张起灵他还是信得过的。而且他也想知道那方面究竟写了什么。

在张起灵认真查看过吴邪的那两只铜鱼后，他又拿出了自己所拥有的那只。他告诉吴邪这上面刻有女真族文字，“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老九门，这是非常古老的九个盗墓世家，又称九门提督。而这铜鱼上的文字就是其中的汪家人汪藏海所写。”

吴邪从爷爷的笔记中对老九门有一些基本的了解，他们吴家和张家均在此列。至于汪藏海他仅知道他曾被抓去修建女真国王陵，“就是那个被抓去修女真国王陵的？”

张起灵点头，“是。那座陵墓就是云顶天宫，汪藏海在铜鱼中记录了去往云顶天宫的路线和陵墓位置，但这有三条，肯定不止记录了这一个信息。”

“那，你打算做什么？”吴邪问他。

“我要想办法破解它，找到云顶天宫，以及更多秘密的真相。”这是张起灵的回答。

“为什么？”

“我有我的使命。”

是啊，吴邪在这一刻明白了过来，张起灵作为张家族长一定还肩负着特别重要的使命，他不可能像自己这样可以守着一亩三分地，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甚至，张起灵还有着传宗接代的使命。

他们张家人为了保证血统纯正，还必须得族内通婚。由此也就带来了祖祖辈辈都可能患上的失魂症。

“你想要这些铜鱼，是吧？”吴邪沉思许久后说。

“是。”张起灵直言不讳。

“三叔嘱咐我要收好，所以我不能随便给你，但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拿给你看。”这是在吴邪仔细思考后的决定，“小哥，从今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上我吧。”

“除了你娶妻那天。”吴邪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是要结婚的吧？族长怎么能不娶妻生子呢？”

“吴邪，”张起灵站起身来，走到吴邪身旁蹲了下来，“如果我要娶妻，二十岁那年就娶了。”

“可是……”吴邪愣愣地看着他。

“身为族长，我有改制的权利。”张起灵捏了捏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亮，“吴邪，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那时我念你年纪还小，需要父母呵护才放你回家，现在你长大成人，我不会再放手了。”

“嗯嗯……”吴邪终于又开心地笑了出来，同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不过小哥，我们在一起的事暂时要瞒着我的家人，可以吗？ ”吴邪小声问他。

“可以。”好不容易得到了想要的人，不论对方提出任何要求，张起灵都会答应的。

此后数年，吴邪都一路跟随张起灵，走遍了中国的大好河山，也和胖子一起倒了许多的斗，只为找到更多秘密的真相，比如汪家人、比如万奴王、比如长白山与终极。

道上的人称他们为“倒斗铁三角”。而胖子则戏称吴邪与张起灵为“神仙盗侣”。

当然他们也曾过过几年安生日子，在张起灵从那个该死的青铜门里出来后。吴邪因为张起灵顶替自己守青铜门一事差点气死过去，但也是张起灵不在的那几年，吴邪迅速成长为道上的“吴小佛爷”，主导了沙海迷局。

他的发小解雨臣总说他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虽然他也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协助吴邪，但只有吴邪和胖子知道，那些无意义的事背后的意义。

在他们接到张起灵后，吴邪真的恨不得原地打他一顿。可当张起灵只是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你老了。”，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隔着那十年风雪拥抱他。

“我好想你。”末了，吴邪才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

张起灵的模样依旧是那样年轻，可自己已经有了老的迹象。不过那又如何？对他来说，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好好把握当下足矣。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