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05

陆

棋局定于下周六下午，一盘即定胜负。

梁川跃很想找白松阳问个究竟，可每次去寻都失望而归。

他在躲什么，还是说他在隐瞒些什么?

无数猜测萌芽，在梁川跃心中如藤蔓般越缠越紧，他几近窒息。

他心不在焉地研棋读谱，脑海中却一遍一遍回放黑子与白子交锋的金戈铁马。那日的夕，那日的星。

“与我你相识亦是我荣幸，你我二人结为兄弟，虽是异胞，当为手足。”

父亲说那人善七步棋，棋路似梅花，他在洋人街看到了一个人形似白松阳，千千万万的线索堆积成一条索道，索道尽头是名誉，金钱与背叛，人人都说那边站着白松阳，他梁川跃不信。

相信可以有一万种理由,不相信只有一种。

在迈入那间大得无与伦比，却小得微乎其微的房舍前，他的心中还怀有一丝侥幸，若不是他，一切都将步入正轨。

“多日不见,梁贤弟似手又瘦了些。”

袅袅的檀香中，那人的声音似乎遥远得不太真切，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从未与他下过棋。

白松阳端坐在蒲团上，笑着看他。

“你为何会在这里?”梁川跃听见自己声音颤抖，他扶住扶手，努力不让自己跌倒。

“我为何不可在此?你来比欲索利，我此不过也为钱财，只允许州官放火，见不得百姓杀人?”

白松阳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不是的，父亲不是追慕钱财的小人，他要钱只是为了救民。

不是的，我来此只是想看一下那人是不是你，不想要钱。

不是的…………

千千万万的语言堵在喉口，梁川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相信可以有一万种理由，不相信只有一种。

“我梁川跃至今也未曾有几个朋友，你是第一个，我很珍惜。”

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发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小友，此局是你输了，此后我要去上海，不要再去寻我下棋了。”

梁川跃不知棋局是何时结束的，只知恍然醒来，耳室里只余他一人，香案上还燃着半支余香，他伸手去碰，忽然消散。

父亲唤他，声音很平静，“跃儿，你要谨记今日教训，不可再与蝇蝇之徒较好，此日吾败，不意味明日吾败，泱泱中华五千年，绝不可葬送此辈之手！”

柒

白松阳躲在屏风后，看着那位少年眼中的青涩缓缓褪去，他叹了口气，欣慰又有些失落。

洋鬼子的货物有问题，明摆着吃亏的买卖，却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他隶属于千面佛，编号癸酉叁拾壹，梁父欲实业救国，如此星星之火不可熄灭，组织派他来，便是要挽救民族产业。

千面佛新规，第四项第六条，组织中的人不可以与普通人产生过多的联系。

他无奈地摇摇头，展开已经握紧多时的纸团，一张是粮票，一张是字条。

落款皆是梁川跃。

“不知老和尚看我囤积如此多的赝品，该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