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许沁终于来到了受害者家属家里,自然少不了一阵推搡扯皮,在此之前,你已经给家里保镖说过要提前到,不然你和许沁,只怕是有来无回。你很头疼这种无意义的拉扯,没有必要,更解决不了问题。
等所有人把情绪几乎宣泄一遍,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医院的人,受害者家属还愿意与你商量,钱只是一个解决途径。
你转身对许沁说:“你想好了吗?”
许沁脸色苍白,点点头。
你对受害者家属说:“许医生今天专门来道歉,她已经做过承诺,在后续的补偿到账之后,她也会辞去医院的职务。”
许沁全程没说一句话。她只感到窒息。
你给蒋盛终于打通了电话。蒋盛没多说什么,只要求许沁不能再行医,不能再出现在医院,并且在辞职之前,在公共平台上传自己这次行医的所有细节过程,亲自来受害者家属这里道歉。
这些只是蒋盛能想到的,为自己初恋能做到的所有。他自己掂量着自己在初恋这边的位置和轻重,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
不让医德有亏之人行医,是他另外多做的一份活,他早就没年轻时那份戾气。
这个如果能称为善行,蒋盛想,就算给那个可怜孩子积的。
你郑重给对方回复:“亲自道歉这个,她已经做到了。我希望你也做到。”
后续的舆论,不知道要费你多少心神,如果蒋家有想在其中做文章的心思的话。
让人放弃特权是一件很难的事。
许沁在行医的过程,行驶的就是自己作为医生的“特权”。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她就是最有话语权和主导权的人。在出事之后,这权力转移到了蒋盛这里。
可以说,只要蒋盛想,他完全可以让许沁和宋焰在这里生活不下去。许沁和宋焰犯下的小错误,不断地累积,最终导致了眼下的一切。
你无法站在许沁的立场,来劝受害者家属原谅。你只对许沁说:“两百万只是法律意义上的金钱补偿。你和宋焰想办法补上这个亏空,至于其他的,舆论我会和宴臣去控制。”
你看向许沁,许沁脸色已经接近麻木。这时宋焰给许沁打来了电话。
许沁在听见宋焰的声音时,就像活过来一般:“宋焰!”
你听许沁的声音断断续续:“不,他们也没有难为我……赔偿的话,是必须赔偿的,两百万……我打算辞职………”
宋焰那边怎么回答,已经不重要了。你的手机也突兀地响起来,是孟宴臣打来的电话。
孟宴臣在另一头:“钟奕,舆论这里我已经和分公司说过了,不用太担心。”
你头疼一下子就缓解了不少,奇怪道:“国坤最近的投资还分了一部分在新媒体吗?”
孟宴臣那边笑笑:“上次投资的一个麦片场,经过财务的预算,撤资了。前几天刚在新媒体这里进行了合作。”
你:“………帮我谢谢你们家会计。她最近有跳槽想法么?我这里财务部正好缺人。”
非法行医这个事,一直到许沁正式辞职一个多月之后,舆论才算掀篇,但是尽管如此,她的错误,也成了医院急救科里被反复提及的经典反面案例,这一个月,好多家医院都在重新进行医护培训考核。
而且加深了考核难度。
你没空去想医院今年新来的医护们有多恨某人。
你只是盯着眼前手腕上这一环浓郁的翠绿,有点出神,这种翡翠,已经不能用金钱衡量,是有价无市的货色。
这一个月,你和孟宴臣与忙得团团转。钟家孟家都觉得你俩进展有点太快了。从你回国,到订婚,到结婚,才三个月不到。按照家族人员的分布,和信息的传播速度来说,你和孟宴臣的婚讯都还没彻底传开。
你到底是没有收到父母恭喜你结婚的消息,他俩各自从世界南北半球给你账户上,打来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是你收到了付闻樱一起去逛街的邀请。
付闻樱已经挑好了要给你的见面礼。你打开就看见这莹润透亮的翡翠玉环,和付闻樱经常佩戴的翡翠念珠,应该是一套。
你还不到佩戴念珠的年龄。
付闻樱对你淡淡道:“本想让宴臣给你的,但是这孩子最近忙。”
在付闻樱的价值观里,给贵重的人贵重的礼物,理应挑个好日子焚香净身,然后把礼物用小叶紫檀木盒装好,再在低调的茶馆里,低调拿出。
她一向如此,她连表达珍视都是如此谨慎。
许沁在她身边二十几年没看出来这种隐藏在谨慎下,小心翼翼的爱意。她只是把这种谨慎当成了保留。只当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不配得到付闻樱更赤裸更热诚的真心。
你知道付闻樱的意思。这玉镯是念珠的一套成品,是年过花甲的老匠人,在一块玉石上取下来的,被付闻樱常年盘在手心,温润着。镯子价值可能更高一些,因为她从未示人。
镯子成双,也有两只,今天也只拿出一只来。付闻樱把另外一只,锁在了HK银行地下保险柜里了。
付闻樱在许沁还小时,就打算好,一只给女儿,另一只给孟宴臣的未婚妻。现在,她心里那些固有的位置和排序被打乱,她不得不调整一下主次轻重。
一只给了你,至于另一只……她已经打算给小孙女,如果有的话。
你把镯子小心地戴上,这镯子可能是连你那以收藏玉石出名的外祖母,都没有收藏到的货色。对付闻樱笑道:“谢谢妈。”
付闻樱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适应了新角色,她这心底的喜悦来得突兀,话音比嘴角更早扬起:“哎呀,你这孩子,理应让宴臣先按照规矩先给你们家改口费的。”
改口费只是个礼节,费用肯定抵不过这镯子。
你笑意盈盈,过去挽着付闻樱的胳膊:“妈,我们继续去逛逛吧。我还给您定了一条丝巾。”
你没给自己那位飞去各国秀场看秀的亲妈定制过什么丝巾,她哪怕心血来潮配上,也转眼就忘了是谁送的。
要按你往常的性格,挽人胳膊自然是演出来的,你是一个在必要的人面前,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但是今天,可能在镯子不菲的价值的加持下,你这演技,多出来很多亲密。
你察觉付闻樱表情有点点不自然,她没被女儿这么对待过。
付闻樱,从未被许沁这么挽着胳膊逛街过。
她在许沁成年那天,很是志得意满地带着这个养女去高奢买手店。
当时,付闻樱走在许沁前面,想让自己步伐哪怕是在这种奢靡的场所也足够稳重,她有时候也在随手指向某某柜台时,稍作停顿,看看许沁的意思。
每次付闻樱指向某柜台,柜台里的柜姐们都一阵兴奋,像是看见了自己的销冠头衔一般。
许沁只是自始至终都和付闻樱保持一小段距离,不远也不近,她在付闻樱问自己时,也只是低头说:“这些都挺好的,都听妈妈的。”
后来付闻樱就把那些柜台里柜姐介绍的经典款都给许沁买了回来。
但是尽管如此,许沁也没有一次主动上前来,挽住过付闻樱的胳膊。
付闻樱没有看见许沁脸上,有一丝丝得到礼物的欣喜与雀跃,有的只是一声声温顺的应答:“都听妈妈的。”
许沁足够懂礼仪,这是自己教出来的,付闻樱应该是满意的。可是她总没办法忽略心底的那一抹遗憾与失落。
她没养过女儿,自然不知道被女儿正常对待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把定制好的丝巾,轻轻披在付闻樱肩膀,然后轻轻把背部的边角抚平:“妈,这丝巾真的很衬您的气质。我没看错。再多拿两条吧。”
付闻樱看着你眼底小小的雀跃,似乎在等着自己夸奖你的品味,她终于笑了,说:“行,都听你的。”
—————下一章写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