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是一瞬间蔓延上来的,宽大温暖的披风为宫子羽隔绝了漫天风雪,伴随着女子身上浅淡的梅花香。
宫门色调偏暗,就连花草都是些浅淡的蓝白青色,今年角宫倒是种起了宫尚角特地从外面带回来的梅花,每每路过,总有几簇冒出头来,娇艳又神秘地搭在角宫肃冷的墙角。
“听闻年初被带回角宫那位姑娘很是喜欢梅花,她人倒是也像梅花一样美呢”闲暇之余,宫子羽在逃出宫门去乐楼听曲时也听到过侍女们这样讨论。
他们这一辈人人都是好皮囊,宫子羽见过许多美人,送来供宫唤羽挑选的新娘,个个都美,却仍在回眸这一刻怔住了。
她还维持着为他披上衣裳的动作,腰肢微曲,浅蓝的腰带挂在上面,不盈一握。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泛着淡淡的关怀与怜惜。她分明一身素衣,却如同冰天雪地里一株红梅,清冷和艳丽毫不冲突。
她确实生得比梅花还要美。
见宫子羽回过头来,他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姜凝欢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微微颔首同他说话“羽公子”
她松了捏着披风的手,宫子羽下意识的看向她那双指尖泛着浅粉的手,这样冷的天,手露在外面,确实会冻红。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也冲她微微颔首。
宫子羽一夜之间成了执刃自认也是当不得的,更不习惯别人叫他执刃,因此没有在意姜凝欢不喊执刃反而照旧喊的称呼。
“你是角宫的……“
她与宫尚角还未正式成亲,只是向老执刃和各位长老提了这件事,姜凝欢看出他不知如何称呼的尴尬,并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
“称谓罢了,执刃不必在意。”
“执刃……我已是宫门的执刃了,你不该和宫远徵一样对我嗤之以鼻吗?这执刃本轮不到我来当的。”
宫子羽长睫微颤,目光落到长廊的尽头,仿佛看到小时候父亲在那里严厉训他的样子。
他久久地盯着那里,又没有在看那里,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张微微仰起看着他的美人面,她的目光平静而温和,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削白的指尖轻轻捏着一方丝巾正递给他。
宫子羽愣愣接过来,这才发现面上一片冰凉,竟是又落下泪来了,他有些窘迫地用那方丝巾擦了擦,又僵硬地攥紧手心里。
“执刃可信命?”
“天命?我幼时丧母,如今父兄也离去,说不定我会落得一个孤煞的命。”
“顺遂也好,孤煞也罢,这些都是天意,但事在人为。逝者已逝,想必也不愿看到生者一蹶不振,执刃如今要为整个宫门负责,若要远徵弟弟或是其他人信服,还是要尽快查明凶手,护佑宫门才对。”
她平平淡淡的一番话说完便转身向长廊外走,她的衣裙随风扬起,瘦削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却每一步都迈得极为坚定。外如菟丝,内若劲草。
宫子羽张了张口,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应该如何称呼她,想说不要叫自己执刃。却最终没开得了口。
照礼数,她是他未来的嫂嫂。
他不该开这个口,也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