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的梦境，我的奢望。”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副真实的画卷被撕破了边角，裂缝开始从角落向各个方向蔓延。四处都开始坍塌，陷落，随即化为光点，消弭于无形。
天空中的星星，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几缕云；连绵起伏的山脉，潺潺流动的河水，忽明忽暗的火光…眼前这些看得见的，连同那些因为太过遥远而看不见的，都在空气中碎裂，而后一寸寸消弭。
小夭浑身颤抖着上前，用力地抱住相柳，可还是无法阻挡他的身体正一寸寸地化为光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共工咬牙道：“你快把这幻境撑下去！这么容易就放弃，你把我置于何地？把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将士置于何地？又把小夭置于何地？”
相柳淡笑道：“既已知是幻境，又何来继续强撑的理由？上一世我本已圆满，只是心里还存着些未了结的执念。总想着若是没了恩义束缚，便能孑然一身无所负累，也能早些去救她…”
他瞥了一眼共工“义父大可放心，你们会从这里安然无恙地出去的。来这里这么久，甚至亲手杀了自己都没发现端倪。按您的智慧，就算重来一次，结局也不会改写。”
共工怒道“你什么意思？”
相柳接着说道：“那些曾经与你我并肩作战的战士，他们有的归于尘土，有的被付之一炬，有的曝尸荒野。那座神农氏的山峰是留给他们的坟冢。神魂能回归故土，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他瞥了一眼共工，见他皱眉不语，轻嘲道：“至于您，恐怕死后还没这个待遇呢。”
共工怒极，“你！”
相柳不再理他，垂下眼眸凝视小夭，想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化为点点微光，然后消失。
他自嘲一笑：“没想到我九命相柳，也有自造幻境，自欺欺人的一日。”
小夭哭着说：“你没有自欺欺人，你不是…”
相柳似是要牵动嘴角再对她笑一笑，却只扯出一个涩到极处的苦笑。“小夭，你我本是陌路，未尝过甘甜，便不会感到辛苦。我一向是如此以为的。你怕痛，我便不让你因我而痛。可我没想到，你也能为我勇敢至此，宁愿痛苦也在所不惜。”
小夭气得捶他的胸口“谁要你替我决定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相柳大笑道：“小夭，你如今这样说，我无可辩驳。可曾经的你心中所思所想，我却从未看错、会意错过。”
相柳眼睛里有浅浅的湿意，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他说道：“曾经你害怕，我便放手。如今你不怕了，我却不得不放手。天命如此，小夭，能认清彼此的心意，于你我而言，便是幸事。”
小夭默然，蓦地抬手掩面，崩溃地哭道：“都怪我，是我不相信自己的心，是我醒悟得太晚了！”
相柳说道：“小夭，没有人能拿恨、或爱逼迫你。黄帝不能，你母亲高辛王姬不能，颛顼不能，涂山璟不能，我也不能。经受苦难之后畏惧，这是人之常情，你万不可因此自责。人生之路漫漫，现在的你又如何强求那时的自己去看清？更何况，那时我初遇便将你视作奸细，桩桩件件皆作交易，你又如何敢放任自己的心动？”
相柳苦笑道：“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爱上了，便是爱上了。错过了，也便是错过了。”
幻境已经濒临破碎，相柳的身体也已残缺不全。小夭颤抖着手，想要留住他，却终究，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有选择。小夭，余生漫漫，找回了心的你，终于可以…”
相柳留给她最后的眸光里，有丝丝眷恋，却更多的是欣慰与满足。
幻境轰然破碎，小夭在被巨力扯出幻境的最后一瞬间，听清了相柳对她说的话。——
“终于可以…为你自己…选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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