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身穿宽松白T恤,上面还印着一猫一狗打架的图案。
图案上,金毛幼崽倒在地上被白毛猫奶凶奶凶地按住脖子,一脸茫然。
这身衣服还是在桑雾强烈要求下买的。
而此时此刻,桑雾压着白梦,就像图案里的猫猫狗狗。
桑雾是奶凶的白猫,白梦是呆呆的狗。
阴晴不定的猫,忠心耿耿的狗……
倒还,真是贴切。
桑雾和白梦齐齐笑了。
也是这时,桑雾才发觉,白梦五官立体,带着很浓的侵略性。她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也是最常见到的表情;一笑,却又像邻家姐姐一样,让人想要亲近。
桑雾看着她,很认真说:“以后别经常板着脸了,笑起来挺好看的。”
白梦一愣,随后郑重点点头,好像下了什么决心。
倒也不必如此。
桑雾岔开话题:“为什么把我绑过来?”
“因为喜欢你。”
这是说了无数遍的回答。
“为什么?”
这是第一次问的问题,却又是说了无数遍的回答。
只是提问者一次都没有听见过。
记得是一个阴沉的夜。
乌云密布,却迟迟不落雨。
巷子里的猫从阴影处逃走,在墙根一闪而过。
夏夜的虫鸣四面八方涌来,亮着灯的房内却蔓延着血腥味。
整间屋子很简陋,只是水泥地上摆着木头桌凳,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灯泡罢了。
木头桌凳是桑雾母亲从垃圾堆捡来的,这间房子是桑雾母亲一天打两份工租来的。她们吃饭吃员工盒饭,睡觉就盖捡来的烂棉絮被。
这样艰苦维持的生活,却被那个男人打碎了!
那个男人!桑雾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嘭——!”
酒瓶被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四散的碎片还带着浓重的酒味。
男人像滩烂泥一样坐在凳子上,丑陋的笑脸堆积黑黢黢的褶子,浑身的酒气昭示愚蠢的本质。
十岁的桑雾躲在幽闭的木柜内,不住地颤抖。
坐在男人旁边的,是桑雾的母亲。
或者说,是被丢到旁边的。
她早已不复往日干劲十足的模样,被打湿的黑发杂乱黏在脸上,一双眼瞪着,好像要突出来。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微微伸出。
颈部,还有发紫的勒痕。
是那个男人勒死了她!
桑雾不敢发出声音,悄悄从柜子的缝隙窥视那个罪犯。
男人用手胡乱擦了擦嘴,奸笑着朝桑雾母亲扑过去,用满是胡茬的嘴粗暴地留下痕迹。
桑雾凑到缝隙前,弥漫的酒气让她感到不适。
突然,一双浑浊的眼睛望了过来!
男人不怀好意地边笑边搓手,起身慢慢靠近缝隙里几近流泪的眼睛。
在肮脏的脸贴近缝隙的那一秒……
“啊我艹!你他马!”
鲜红血液喷涌而出,滴落在地。
男人痛苦地捂着左眼,血液却顺着脸颊流下。
趁着机会,桑雾从柜子里逃出来,将伤人的凶器光明正大拿出来擦拭。
是一把血迹有新有旧的小刀,把还缺了一块。
幼时,桑雾常常用偷的这把刀杀野鸟。被桑雾母亲发现后扔了,摔坏了一块。但桑雾偷偷找回来了。
“我艹你马!傻比吗!玛德,看老子不艹亖你!”
男人撒了手,深陷的眼窝暴露无遗。他发了疯般朝桑雾扑过来,像个嗜血的怪物。
很可惜。
有人是真正嗜血的怪物。
那天房内死了两个人。
最终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男人是某工地包工头,看上了桑雾母亲。他觉得她没丈夫,所以可以随意欺辱。在桑雾母亲下班路上,男人悄悄跟踪她来到她家,意欲强上。而桑雾母亲不允许,大叫着想寻求帮助。男人恼了,勒死了她。因为害怕责罚,畏罪自杀了。
即使为什么男人要戳瞎一只眼仍然是个疑点,为了评选上优秀队伍,他们还是草草结案了。
桑雾被安排进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桑雾显得那么乖巧听话。每对准备收养孩子的夫妇都说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每次,福利院院长总会带桑雾去慈善活动。
明面上,是带小朋友出去玩;实际上,是为了揽更多钱。
福利院收来的慈善款,只在某些领导来时才会真正用来改善生活环境。
其他时间,几乎全进了院长肚子里。
桑雾装得很像,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
一次,院长招呼她去院长办公室。
桑雾对着玻璃挂上了笑脸,才走了进去。
白梦八岁就来了福利院,她自然知道桑雾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白梦尾随着她到了办公室门口,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踹开门——
却看见桑雾用刀抵着院长像猪一样的脖子,划出了一道溢着鲜血的口子。桑雾面上,还带着优雅的笑容。
“你好,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