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得有些不一样

秦安艺伸手轻轻敲了敲门，马上有人把门从里面拉开，老人家喜欢安静，宋爷爷刚才在楼下大厅说了几句话就回了房间休息，只留下了护工照顾。房间里煮着茶，宋爷爷坐在轮椅上，在露台上看书。

　　“安艺来了？哎哟好安艺让爷爷看看，又长高了？……”宋爷爷看见秦安艺进来，马上放下书，伸出手招了招，示意她过去。书中宋祁年的爷爷宋舒城对秦安艺很好，是当亲孙女疼的，后来秦安艺能如愿和宋祁年结婚，和宋舒城的溺爱也有很大关系。

　　只是后来宋舒城去世得早，没有他的庇护，秦安艺和宋祁年原本就勉强维持的婚姻也犹如过山车般急转直下，没多久两人就离了婚，再后来……秦安艺就死了。

　　所以宋舒城也是算除了秦家人，对秦安艺最好的人了，想起了自己记忆里印象模糊的爷爷和疗养院里的奶奶，秦安艺也不免从心底生出了几分亲切。

　　她走到露台上，蹲下身冲宋舒城笑，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说道：“没长高呀，穿高跟鞋啦……还是爷爷的小安艺……”

　　宋祁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去茶桌上拿了两个杯子泡茶。说了几句话，宋舒城看秦安艺露着胳膊，怕她在外头冷，就要回屋里去，秦安艺帮他推着轮椅回到茶桌前，宋祁年倒了两杯茶放到两人面前，热气蒸腾得几人脸上都暖暖的。

　　同老人聊天其实就是哄人开心，秦安艺是个会说话的，把宋舒城哄得十分高兴，倒是宋祁年一边泡着茶，一边时不时瞟她一眼。

　　“哎说起来，你小时候还说要嫁给我们家祈年，要做宋家的媳妇。”宋舒城喝了口茶，突然打趣道：“你这丫头，还记不记得？”

　　秦安艺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宋祁年，后者面不改色的样子似是已经习惯，连忙摆摆手道：“哎呀爷爷，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乱说的，我和宋祁年……我把祈年当哥哥的。”

　　宋舒城却撇撇嘴，像是不相信她：“这是丫头长大了，学会害臊了……要我说啊，你要真能嫁给祈年，那才好嘞！小子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和爷爷告状，爷爷收拾他！……”

　　眼见话越说越远，宋祁年咳了两声，拎着茶壶把宋舒城茶续上了。“爷爷，安艺也是大姑娘了，你再开玩笑她会害羞的。”宋舒城对于孙子说自己的话是开玩笑很不满意，但是看见秦安艺有些泛红的耳垂，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几人又聊了几句，护工便过来提醒宋舒城该吃药了，年纪到了，就算人不服老，身体也慢慢跟不上了。宋舒城喝过药后就要休息，秦安艺和宋祁年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秦安艺看着皱着眉喝药的宋舒城，想起他在书里的结局，突然有些感伤，于是认真地对宋舒城说道：

　　“爷爷您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安艺以后会多来看您的。”

　　宋舒城自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秦安艺眼眶有些酸涩，怕被人看出来，连忙走出了房间。

　　不知是触动了心里哪一根弦，秦安艺心情有些不佳，下楼的时候一言不发，倒是宋祁年先开了口，他说：“我爷爷他真的很喜欢你。”

　　秦安艺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警觉，什么意思？你别不是想说你爷爷想让我嫁给你的事吧？不能够呀，你可是女主角的！

　　“我知道，怎么了？”

　　转过扶梯的时候，宋祁年突然叹了口气：“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变了，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爷爷从前也宠你，只是那时候的你感觉没心没肺，从来不会把这些放在心里。”

　　“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关心他的话，但刚才你是真心的，我知道。”

　　宋祁年转过头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疑问与审视，但没有敌意。他抬起手，像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摸了摸秦安艺的头，很小心，没有弄乱她的头发。

　　“我不在的这几年，你像是长大了。”

　　温柔的语气，亲昵的动作，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

　　秦安艺怔了怔，鼻子又开始发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情绪这么敏感，总是能被人三言两语的拨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转过头去，好在宋祁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收回了手后两人沉默地下了楼。

　　宋祁年是今晚宴会的主角，自然还有别的应酬，两人下了楼梯后就打算分道扬镳。秦安艺一眼看见还乖乖待在角落的秦安沐，心想让她一个人待太久了，正准备过去，只是临走前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宋祁年。

　　“祈年……哥，我从前太任性太刁蛮，做了许多错事，辜负了很多人对我的好，真的很对不起。”秦安艺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我以后会做得更好的，对你们每一个人，秦安艺以后会更好的。”

　　宋祁年看她一副真诚认真剖明心意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少年气的笑容，他说：“好。”

　　秦安艺转身离开，她走得大步流星，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

　　秦安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在这个故事里越来越不像旁观者，而像亲历者，她能够接收到别人对她的爱，这些是书里写不出来的东西，它们滚烫又炽热，无声却厚重。

　　宴会结束后秦安成送秦安艺和秦安沐先回去，秦父秦母还有一点事情要留下来谈。秦安成靠在车边等两姐妹出来，看见秦安沐过来时一身盛装，简直是改头换面，正习惯性地想出言讥讽几句，却被小妹的眼刀打断。

　　秦安艺先让秦安沐上车，自己则拉着秦安成走到一边，用精简的语言告诫了秦安成以后不能再欺负秦安沐。

　　“为啥？”秦安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几天秦安艺还不是这态度呢，怎么现在就变了？

　　“不为啥。”秦安艺看了一眼秦安成，自己这个哥哥长这么大只知道吃喝玩乐，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酒囊饭袋，不过好在有个优点，那就是特别宠自己这个小妹妹，基本上说是一不二。

　　“我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幼稚，哥你也是，姐姐在外头受了罪，回来咱们得对她好，不能也欺负她，爸妈也是这个意思，你懂不？”秦安艺循循善诱。

　　秦安成虽然还有些没转过弯来，但是还是听妹妹的话点了点头，保证以后绝不找秦安沐的麻烦。其实他之前对秦安沐横眉冷对的，基本也是受了秦安艺的影响，想着帮妹妹出气，并不是有多大的矛盾。

　　话说开了秦安艺心里也算放心，三人坐上车回家，秦安成坐在副驾，两姐妹窝在后座，车窗外街景飞速倒退，车里开着空调暖暖的，哥哥坐在前面，姐姐坐在身边，就算安静也有一种温暖的氛围。秦安艺把脑袋搁在秦安沐肩头，还蹭了几下。

　　“怎么了安艺？”秦安沐低头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困了。”秦安艺小声嘟囔道。

　　秦安沐笑了笑，柔声说：“困了就靠着我睡会儿，到家了我喊你。”

　　秦安艺闭上眼睛，把头迈进秦安沐的蓬蓬袖里，悄悄流了一滴眼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