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阳光入窗时,我有些不解,我这是,又活下来了?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曾经我肯定会感激,但现在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动我的。像当年那个破庙里,无人时的绝望。
乔莹你醒了?还好吗?那群穷凶极恶的夺宝贼已经离开,你可以安心的
来人是一位温婉的江东女子,两条辫子梳理得整齐,端庄得体大家闺秀模样,但我不认识她。
西施多谢小姐,那伙人盯上了我这幻纱,所以遭此一劫。
乔莹无碍无碍,我相公顺手之劳罢了,我是江东乔氏嫡女,不知姑娘芳名,可有归处。
西施施夷光,一个孤女罢了,本想游历没想到世道凶险,现还未想好下路。
乔莹夷光姑娘魔道能力如此高,定受过指导,若不嫌弃,不如留在江东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姑娘身边的盒子我们未曾打开,若是姑娘不愿便可修养一阵子带上东西继续游历,就与我交个朋友如何?
西施乔姑娘客气了,夷光自是愿意的,以后叫夷光就好。
乔莹叫我乔莹吧,夷光生得貌美江东人民纯朴,自讨人喜欢的。
养伤的时日我也与乔莹渐渐熟悉起来,以及他的丈夫孙策,妹妹小乔都是极好的人。
客栈里人流杂乱,也听说我离开稷下之后,关于我为外门叛徒的流言流传甚广,我果然还是回不去了,我不想去解释什么,只是跟着乔莹一起到了江东,看见了他们收留的几个孤儿,可爱又有生气。
我将头发盘起,换上江东的衣裙,拿着诗集,将轻纱藏入荷包中,当成一条普通的红丝带,一切又平静下来。听到孩子们叫我一声声夷光先生时,也是我最满足的时刻了。
我刚到江东时想过遗弃“百宝匣”,我坐在桌前,拿着笔,这么久了,我是喜欢师哥的,但是为什么呢?一见钟情吗?抬笔却写下了乍见之欢。
是啊,乍见之欢,足以惊艳我整个灰暗的一生。
我将字条放回匣中不再想它,每当孩子们问起机关术我也只会避而不答,算是我对从前的告别吧。
江东的风吹了好久,桥下水面的圆月一轮又一轮过。日子像飘入河中落叶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化为平静。一辈子就这样似乎也不错。乔莹也时常带着孙策来看这一群孩子们和我,我们有说有笑,似乎再没任何事情能将平静打碎。
但是,元歌的名字又突然措不及防闯了进来。
乔莹的义父司马懿突然来找他商谈,我自觉回避给他们沏茶,转身离开时,却听见司马懿念出元歌的名字。我愣在原地,司马懿察觉到我的异常,回头询问乔莹
司马懿好像忘记介绍这位朋友了?是乔莹什么时候在江东结交的姐妹吗?
乔莹这位是夷光姑娘,我和伯符外出时遇见她被夺宝贼纠缠救下,带来江东给孩子们当先生的。
司马懿夷光姑娘,认识元歌吗?
夷光之前路过稷下时听说过这位机关术天才。司马先生似乎与他有交集?
司马懿夷光小姐倒是猜的没错,既然乔莹信任你我便不多掩饰了,元歌与我都是被安插在曹魏,自然熟识。
他,去曹魏当卧底了吗?我有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全涌了上来
夷光司马先生现在似乎在找帮手?夷光若能帮上定是万分高兴
司马懿倒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今机关已经安装完毕,但是如何保证曹操留在主船上就是一个问题了。不知夷光先生有何高见?
就当是为了他吧,最后一次。
我低下眼眸
夷光或许夷光能帮上些忙。
轻轻将荷包解开,红绸似乎感应到我心中所想,开始飘动起来,再次系在我的手腕上,如当年一般。司马懿的眼光里透出些许惊讶,不等他开口询问,我催动幻纱绕上他的身,控制他向一个方向离开。
夷光得罪了,司马先生。我的武器是这幻纱,它能束缚别人强制完成部分指令,或许这个任务我能胜任。
司马懿那多谢夷光姑娘的雪中送炭了,用名字相称可能给姑娘带来危险,夷光姑娘取个代号吧。
夷光沉鱼就好。
司马懿好的,那乔莹,沉鱼姑娘就先借我完成任务如何?
乔莹欲言又止,看见我决心已定,只得说一句。
乔莹夷光,此去注意安全,江东的孩子还在等你。
我点点头,轻声说
夷光若是我回不来,我房间里的匣子,就交给元歌,若他不来,便埋在园中梧桐木下。
孩子们围了上来,司马懿走出院落也不急,静静等我
江东群童夷光先生要去哪?是不是嫌弃我们笨不想教了?
我轻抚他们的头
夷光先生去学机关术,回来教你们,若是先生没学好,乔莹姐姐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更厉害的先生。
我回头望一眼有些含着泪的乔莹,出了院子跟司马懿上了马车,此后我的名字就只叫沉鱼了。
不几日,我被当做美人沉鱼由司马懿献给曹操,而我的任务就是让曹操呆在这个船舱一刻钟。一刻钟后主船机关会被引爆,两条轻纱牵制曹操,帮我逃走足矣。宴席上曹操显然喝了不少,有些醉意却任然难缠。
我以红绸舞拖延时间,眼看一刻钟将到,曹操也兴致缺缺准备离开,我的任务开始。
红绸飘飞却缠上他的身,多疑的他已经猜到些眉目,但离船舱门仍有几步之遥。我只得将他往房间中心拉扯,但我近战到短板也会随之暴露。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他似乎知道逃不出船也明白了我近身的短板,愤怒提剑朝我而来,一剑刺来,我能将他拉走,但我不能这么做,他会逃掉的,到时无论我,司马懿甚至元歌,都会死。
我硬生生挨下一刀,时间也快到了,他逃不了了。红绸绑上栏杆将我带出,另一条红绸死死绑着他,只要再将红绸搭到岸边就好,那会有司马懿的人接应我的。挥袖准备离开,却在甲板上看见了那个分别多年的人。
元小公子,元歌啊。
他许是不放心曹操逃不走,想来组织,可现在他已经来不及撤下船。我心里再次重复强调,他救的施夷光已经在离开稷下被夺宝贼杀死,我是沉鱼,我是沉鱼……
下意识总是骗不了人的,他已经半认命半解脱闭上眼,可我是施夷光,我是西施,我想救他。
那个惊艳了我一生的少年,怎么能死在冰冷的湖底。红绸缠上他的腰身,我翻下栏杆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将他身上的红绸用力甩向岸边。
我好像感觉到船爆炸的动静了,红绸无力垂下,伤口被湖水浸湿。不断下坠的身体用尽全力在水下睁开眼睛,是火光吗?我好像看见了江东的河灯。今天,是江东的花灯节啊。
我又想到元小公子了。我爱了一生的人啊,我该怎么让你明白竹林里我未说出的话。你又能不能见到匣中的秘密。
乍见之欢,足够用我的一生去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