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死了,在前往芯村支教的时候在半路山体突然滑坡。
车上带着司机,一共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幸存。
我当时打他的电话打不通,直到我慌忙地开着车去找他,才发现他已经躺在医院里,没有了呼吸。
蒙上了白布。
我跪在他身边,拉着他已经残缺不全的手,叫着他“唯唯。”
我不停的喊着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应该陪他一起去的,这样他就不会孤独了。
把他安葬好之后,我开着车前往他遇难的那个村子,想看看他遇难的那个地方。
我把车停在山脚下,徒步登了上去。
拐角处好陡峭啊,路边还有散落的石头,大小不一,带着斑斑血迹。
有一道绳子拦着这个地区,把它圈了起来。
我从绳子上垮了进去。
这应该就是他遇难的地方了吧,我走过去,坐在一个大石头上。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泛着暗暗的红色,我摸了摸那刺眼的暗红色。
好多血啊。
被石头压着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我的唯唯最害怕疼了。
他没有享过什么福,小时候父母离异,跟着奶奶过,什么苦都吃尽了。
他曾经对我说过,我是他唯一的一道光,一道闯进他黑暗生活里的光。
他还说过我是他的全世界。
我是他的全世界啊……
没有了我,他就没有了他的世界,我想我应该去陪他的。
我起身站在石头上,看着深不见底的山谷,树枝在崖壁上扎根,弯弯绕绕的。
是不是跳下去之后他就会再次得到他的全世界?
我也能再次看见他了?
我闭上了眼睛准备纵身一跃,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对着我笑。
突然,一阵轰轰声,我睁开眼睛,看见山体又滑坡了。
一个个石头从山坡上滚下来,朝着我砸来。
这样死也挺好的,我想尝尝他当时的感觉。
腿上一阵剧痛,接着脑袋也被砸了。
真的好疼啊,撕心裂肺的疼。
眼泪从我眼角渗了出来,“唯唯,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了。”
我失去了意识。
我可能已经死了。
一阵强光迫使我睁开眼睛,一个小护士正在拉开窗帘。
“你醒了?你已经昏迷四天了,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小护士看见我醒了,挺激动的,“对了,我得通知那个少年,他等了你四天。”
她打开门匆匆地走了。
我看见我的左腿上缠满了纱布,身上穿着病服。
我在医院?我没有死成。
他还没有他的世界。
我拔掉了手上输液的针头,在旁边的柜子里翻出我的外套。
掏出烟盒,一支一支的抽着。
烟雾在我的周围环绕着。
“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吸烟。”突然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夺走了我的烟。
透过朦朦胧胧的烟雾,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初恋。
那是我和他的初见。
“同学这是在公交车上,请不要吸烟。”我转过头,一个和我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夺过了我的烟,掐灭了。
少年淡黄色的头发,毛茸茸的,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剪过了。
腿上放着已经退了色的书包,脚上一双破旧的运动鞋,一副穷酸样,我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你管得着吗?”我厌恶地说。
他伸出手指了指前面,沿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了贴在车上的“禁止吸烟”。
我无话可说,把脸转向一边,脸上火辣辣的。
下了车后,有人叫住了我,“同学,请等一下。”
我停住脚步,看见是刚刚在公交车上的那位穷学生。
他笑着走过来,“以后不要在公交车上吸烟了,刚刚车上有孕妇。”
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脸,白白净净的,和他那乱蓬蓬的头发极不相配。
思绪收回。
我把烟掐了,笑了笑,“我不抽烟了。”
少年看了看我的手,“你怎么把针给拔了,护士赶紧给他扎上。”我重新躺回床上,看着他淡黄色的,毛茸茸的头发。
“你不知道那段路有多危险吗,前几天才死过人,都已经禁止行人靠近了。”他坐在我的床边,“幸好去割猪草时看见了你,要不你早就死了。你知道你当时多危险吗?你几乎整只左腿都埋在石头下面了,脑袋也被砸了,还好都是些比较小的石头。要不然你就瘸了,说不定还傻了呢。”
听到他的话我笑了笑,他真的好唠叨啊,唯唯也是,他在支教的前一晚还在提醒我该穿什么衣服,注意保暖,多喝水,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熬夜,有牛奶和面包放在冰箱里,让我记得吃掉,别放坏了,让我好好工作,不要老是念叨他,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只可惜他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哪里啊?”我张了张嘴。
“这是是芯村唯一的一所医院。”
芯村啊,唯唯要支教的地方,听说是个挺落后的村子。
“你是在芯村上高中的吗?”
少年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的?”
唯唯应该是他的老师的,可是现在生死相隔。
“你穿着校服。”我指了指他的上衣。
“也是哦。”少年挠着后脑勺傻笑着,唯唯也经常做这个动作的。
他真的好像他。
“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吗?”
“谁能那么狠心,能见死不救?”
“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谢谢你了。”我掏着我的外套,里面只有我的手机,手机屏幕被砸碎了,又翻了翻,没有现金。
“不用,不用,花不了多少钱的。”少年推辞着。
我朝他笑了笑,“等我有现金了再还你给你,欠着别人钱,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晚上睡不好觉的。”
“啊?那……好吧,你还没有吃饭呢,我去给你买,这几天你都是靠输营养液过来的,该饿坏了。”他又想了想,“哦,刚恢复吃饭,一次不敢吃那么多。你等着,我去给你带粥,我奶奶煮的粥可好喝了。”
“你和奶奶住在一起吗?”我问他。
“是啊,奶奶对我可好了,我去给你带粥,你别乱动。”
我看到他脚上也是一双破旧的运动鞋。
唯唯,他好像你啊。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我也迷茫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嘴角往上扬了扬。
似乎我又迎来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