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根

七月初三

江四月精气神恢复的差不多，这几天她拉着陈昆左转转右看看，老头的事情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毕竟，现在已经到了中州，江四月相信，她在这里一定能打听到老头的线索。

至于后半生全部寄托到斩妖除魔，保护百姓身上，江四月甘之如饴。

要说唯一怕的，是她通不过考验，天赋差劲，不能修行。。。

不过江四月在天命这方面一向乐观，从前她否认自己是个灾星，现在她也依然坚持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座右铭。

“四月姐姐，明天我是穿白色还是墨蓝色好？” 陈昆看在江四月在一旁出神，担心她又胡思乱想，便随便兴起了个话题。

江四月皱眉道:“你一个大男人……阿不，小男孩，还考虑上穿着打扮了？”

“哦，我这不是想着，好看的衣服交好运嘛……”陈昆委屈巴巴道，“四月姐姐拳脚功夫这么厉害，我却不行……实力不够，衣服来凑啊！没准四月姐姐看我顺眼，肯教我两招，省的天天费劲保护我了。”

江四月认真地瞧了瞧陈昆，她突然发现，这个屁颠屁颠跟着她的小弟弟，洗去了一个月赶路的颠簸后，秀气的像个小白脸。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笑意和讨好。额间的几缕碎发缓和了他硬朗的五官给人的凌厉气息，他天生皮肤白，这一个月的日晒雨淋的让他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就是一个阳光少年。

江四月反观自己，发现自己皮肤黄黑色，掩饰住了自己小巧的五官。她的嘴唇极薄，和眼睛相比不太协调。可能因为皮肤黑，她那双唯一生的漂亮的眼睛存在感更强了，喜怒哀乐都摆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哎，自己好像没有这家伙好看……

“好啊，我教你。”江四月出于报复心理，对，就是报复，他凭什么这么好看，一掌劈向陈昆。

“啊啊啊！？不是说衣服吗？这怎么真来。”陈昆跑，跑啊～！

不过两回合，陈昆就抱着自己一条手臂痛呼:“不打了不打了，认输。”

江四月瞥了一眼:“你那胳膊有力的很，还装！”

“没有没有，是四月姐姐武艺高强！”

“你是想说我不像女孩子报复我吧？”

陈昆小声道:“我哪有某人报复心那么强……”，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拳头蠢蠢欲动，慌忙改口:“那个，哪件？”

江四月发现自己不能和死陈昆这双眼睛对视，一对视，就会心软！

“那就白色那件吧～黑色暗沉沉的，不符合你贫气的气质。”

“哪有～既然这样，那都听四月姐姐的！”

夜晚，江四月的心口突然痛了一刹那，不过睡得深的她还以为是自己梦到之前犯病的时候。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是囫囵吃了药，还是喝了杯水，便又睡着了……

荟萃阁便是此番前来500位报名者觉醒灵根的地点。

陈昆和江四月早早到了，看周围的人穿着多为普通百姓，都有些落魄，眼里含着期冀和担忧。穿着稍稍富贵的也有数十个，则是意气风发，与众人攀谈着。还有一位不露声色地进来，身边围着三个侍从，穿着十分低调却难掩贵气，据说是一位王爷。

江四月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头发利落地挽成一个马尾，两根白色发带夹杂其中。虽容貌不出色，可在一众人中，不是之前那个和煤球一样的小乞丐了，她还有点不适应这种不会被人骂作乞丐，被赶走的感觉。

陈昆自然选择了那套白色的衣服，真的越来越像那话本里的小白脸了，周围的人和他们两个基本差不多大，已经有几个少女向他微微侧目，看到江四月后，还多了几分不服气的目光。

江四月并不懂那是何意，她整个身心全在祈祷初试快点开始，昨晚没睡好，她怕再过几个小时，她还没比试，先睡死了……

可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女孩一身青衣沾上了不少灰尘，还有几处破口，看上去极为落魄。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长到小腿的直发，如瀑布般倾洒而下。若披头散发还有情可原的话，那她的发型却又十分怪异，右侧的刘海将她的右脸基本上完全盖住了。

也许是太过着急，她不小心撞到了江四月。

“小心点啊！你怎么这样出现在这？”江四月一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好像，她说话声音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女孩的右脸显露出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的相貌属于那种高冷型，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但说起话来，还有几分天真可爱。

她一个劲地鞠躬赔不是。

“没事的，她不会计较。”果然，安抚人这种事情，得找陈昆。

江四月撇撇嘴:“好人能全让你当去？这位姐姐，你需不需要稍微打理一下，我这带着随身的衣服。”

江四月拍了拍她的行囊，报以一个友好的微笑。

“我……”那女孩腼腆的很，对于江四月的好意，她很感激，只是陈昆觉察出了她的戒备。

“我们来的早，你就和我们在一起先测灵根，然后其他人测试时我们去偏殿收拾一下就好。你别怕，我们都是前来修行的，不会吃了你。”

“我……”女孩眼里有些慌张，但也没有多久，她便恭敬道，“冒领两位帮扶之恩，来日若我们成为同门，我一定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好啦，别急着谢啦！既然你都说了同门了，这点事还会多在意吗？”江四月直接搂住了女孩的肩膀，陈昆莫名觉得，他的四月姐姐遇上女孩子，怎么有一种土匪的气质呢？

“不知如何称呼？”

“我名叫闫竹，现在十岁了，我……从北疆来的。”

“北疆？好远。我们是从苏州来的。”有了上次的教训，江四月还是收敛了声音的。

“我叫陈昆。我比你还大一岁，可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高些？”陈昆转移了话题。

“我从小吃的多，可能长的快吧。”闫竹还有些腼腆。

“我叫江四月，还没过九岁生日呢！那我就叫你姐姐吧！”

闫竹连忙推辞:“不用不用，我们相差不大，直呼其名就好。”

“四月姐姐，你快收敛点你那匪气吧，别吓着人家。”陈昆笑着叮嘱道。

“我怎么匪了？我这是很喜欢竹儿姐姐。你作为小弟，不帮我取芳心就算了，怎么还抹黑我呢？”

芳心？

闫竹一愣，江四月是女孩子，她要……芳心？她的脸越发红了，低下了头。

陈昆是见惯了江四月一根筋的，也是，从前她做乞丐的时候，人情世故多是听说书的看话本子学来的，又没和女孩子相处过。所以，她把那些公子与姑娘的缠绵悱恻学到这上面来了？

三两句也解释不清，索性等测完灵根再和闫竹解释吧。

测灵根的考官到了，他简单宣布了下规则，只需将手置于灵水晶上，然后平心静气即可，现场秩序不可混乱。

江四月直接第一个测，也没有人和她抢。

她把手放了上去，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掌流向全身经脉，而她的身体，爆发了一股寒气。

陈昆和闫竹没被这突然的降温影响到，在场大多数人都裹紧了衣服。

灵水晶被冻成了一块寒冰，可发出的光芒显示，江四月的灵根只能说是一般。

考官也是微微惊讶:“这么大的回应，灵根品质这么普通吗？”

大手一挥，灵水晶解冻，江四月的名字也被登记在册。她站到一边，等着陈昆和闫竹，眼神有些落寞。

原本陈昆和闫竹还推搡一番，但因为闫竹算是“插队”，陈昆便成了第二个。

在场的人对陈昆倒是挺感兴趣，唯有江四月没多好奇。

“水属性。”考官原本还波澜不惊，直到下一刻，灵水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似乎连带着天空，都有所异动。

那位闭关的大乘掌门眼珠微动，又恢复了正常。

而几位长老却是有些坐不住，纷纷赶到了议事厅。他们在期盼着，一位可以接替掌门的良才，一位能够在不久后的人妖大战上立下功绩，一位能够再次带领鎏光，永葆繁荣。

“仙品？？？”考官不可置信地盯着陈昆，“不，还差一点，一点点……”

如果目光能燃烧，陈昆周围大概已经浓烟滚滚了。

闫竹一脸敬佩，周围人羡慕嫉妒都有，爆发了一阵躁动，他们也期盼着自己能有这份天赋。江四月也许早有预料，可看到那耀眼的光彩，再看看自己，她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转而一想她也算想通了，都是朋友，自己如不如他有什么关系呢？而且，灵根品质不决定全部，自己努力，未必不能成为强大的修行者，即便陈昆比自己更强大，不都是干一条路的事情吗？那谁强谁弱有什么关系呢？现下找到老头才是要紧事。

陈昆眼底意味不明，江四月看出他好像并不高兴，戳了戳他后背，小声问:“你怎么了？”

“有点太出风头了，我不喜欢这样。”

“好啦，你出的是长脸的风头，身为你的四月姐姐，我可是很骄傲喽。别装什么沉稳了，快看竹儿的。”

闫竹虽然一身狼狈，却也端正了下身板，考官见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灵水晶里出现一根藤蔓，随着灵力的注入，藤蔓居然开出了花，而后，亦是光芒大盛，只是相比陈昆，还是弱了点，并没有出现什么天地异象。

“不错，你的心性是极纯净的。”考官赏识地看向她，“木属性，灵根也是上上品。”

在场人有了陈昆先前的铺垫，还能站得住，闫竹倒是直接把开心写到了脸上，下去之后拉住了江四月的手。

“活该你叫竹子，木属性不找你找谁。”

“那四月你那么温暖，怎么是那么寒冷的冰呢？以后修行下去，你不会越来越变成无欲无求的清冷仙尊吧。”

“……找打！我欲求可多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得先过我的眼。”

“四月姐姐，小竹儿那意思是夸你温暖呢，你倒是又不正经了。要我说，就不该多夸，明明令人心寒的很……”

一声闷哼响起……

“你仙品又怎样？现在还是不协调的小弟！”

“我……怕了怕了。”

他们谈笑的这一阵，下一个便是那位低调的王爷。

灵水晶里出现了一道闪电，一道极其压抑的雷声闷闷划过，随即也是光芒大放，虽比陈昆还是弱，但也是高于闫竹一个档次。

考官不复刚刚对闫竹的夸赞，反而叮嘱道:“你的心性太压抑了，雷灵根容易影响心性，你的灵根品质如此之高，更应该注重修行本心。”

那位王爷温和地笑了笑，随即恭敬地行了个礼，非常之标准，不失他作为王室的身份。

“这是晚辈过往生活的缘故，还请您莫要见怪。”

江四月看到这幕，想想自己曾看过的话本子，皇室子弟多险恶，为皇权争的头破血流，想不到也有此万念俱灰过来寄身仙门，不免也多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江四月回报一个看似有礼的微笑，看他仍保持着那礼，江四月有些慌，她下意识想回礼，只不过那礼，手不是地方，脚也不是地方，四不像罢了。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江四月一脸赔笑，左手一个陈昆右手一个闫竹，推着两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