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吗？”
“没什么胃口。”
江亦轩知道她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变故，只是劝道：“一天都没吃东西呢，以后说不定想吃都没得吃喽。”
“滚，烦。”
他闭了嘴。
江亦轩能感觉到身后的她在抽噎着，不时吸溜着鼻子。
藏在头盔下的那双澄亮的眼眸里，早已盈满晶莹的泪。泛红的眼眶再也束缚不住眼泪，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河流奔涌而出，无声地在那张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这世界怎么了？恐惧、茫然、无助，还有对亲人的担忧.……积压多时的愁绪全然涌上心头，她再也绷不住了……
“压抑在心里太难受了，想哭就放声哭吧。”
“谁说我哭了……没哭。”
江亦轩只觉得她抱得更紧了些哪怕隔着一层冲锋衣，推背感也依日十分强烈。
江亦轩和顾舒柠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虽然叫姐，但事实上她只比江亦轩早出生几天。江亦轩知道她有多要强，打小时候起就这样，有什么事都憋心里，就算说也只对江亦轩说。
“柠姐？”
闻言，顾舒柠极力地掩饰着哭腔：“嗯……又干嘛？”
“花会沿路盛开，你以后的路也是，你要看得开，要有未来。如果觉得我还靠得住的话，就让我做你的靠山吧。”
短暂的静默后，就像是大雨滂沱，一向坚强的顾舒柠便再也止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阿轩……我好怕……我怕我见不到你，见不到我爸妈……那些人都变了……”
“别怕，这不是没事了吗，明天就带你找叔叔阿姨。”
江亦轩的心随着哭声一下一下地颤动，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是由着她抱得死紧，由着她的眼泪肆意流淌。
是啊，都变了。末世里，人性这东西，不可言，不可研，不可验。
在记忆的河里仔细翻找，这还是他头一回见顾舒柠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她哭够了，哭累了，顾舒柠才昏昏沉沉地枕着江亦轩的肩膀睡去了。
江亦轩腾出了左手护住身后的人，右手则控稳油门，一边换了低速档，车速慢下来不少。
后面的肖穆尘喊了一声：“轩哥，咱们这是去哪？”
“小点声，先去我家里安顿下来再说。”
肖穆尘还以为江亦轩是怕太大声引来丧尸：“哦，丧尸又追不上，怕什么？”
“她睡着了，你说怕什么？”
肖穆尘张了张嘴，愣是半天都没吐出半个字音来。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他们才赶到江亦轩家中。
感应系统在感应到他们后，将家中的灯悉数打开了。看样子，电力系统还没完全崩溃，短时间内还能向部分地区供电。
江亦轩看着熟睡中的顾舒柠，无奈地用沾湿的纸巾替她把脸擦干净：“苦了你了。”
安顿好顾舒柠之后，江亦轩和肖穆尘待在了客厅。
“先帮我把这些晶元都集中起来吧。”江亦轩一边拿着一个编织袋捣鼓着，一边看向窗外——往日的万家灯火明早已不复存在，只有死气沉沉的黑。
“轩哥，你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接下来……我们先把这里作为临时据点，收集物资。随后再北上凌城，到那之后，再做定夺。”
肖穆尘疑惑道：“凌城？去那干什么？”
他们所处的羽都，要到凌城有不小的距离。倘若是平时还好说，但换作末世的条件恐怕有点困难。交通是个大问题。
江亦轩却是神秘一笑，道：“长久之计。”
在装满了一袋晶元后，江亦轩又说：“你呢，有什么想干的事吗，比如说……回家？”
肖穆尘听罢只是摇摇头，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我还有家吗？我妈中午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走。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回家里，说是免得他们变成怪物以后再害了我……”
肖穆尘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怅然地望着外头无光的天。
听罢，江亦轩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他只是重重拍了拍肖穆尘，沉声道：“我们是一个团队，只要我们还在一块，四海可为家，我们就有归属……”
肖穆尘转移了话题：“行，轩哥你教我点功夫呗，我除了一身蛮力好像啥也不会。”
“早点睡，后面的事再说吧，十一点多了，回头慢慢教你。”
江亦轩一面给阳台的推拉门上了锁，一面紧挨着大门放了把椅子。至于各个窗户，也一并关牢，锁死。最后，他在窗边各丢了一袋塑料瓶。
外面的人若是有意进来，这点小把戏根本拦不住。但这样一来自然会弄出声响，足以惊醒江亦轩，那时候也不至于在睡梦中没有一丝防备。
“末世里没有绝对安全的时候，时刻警惕。没事的话就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
“好。”
翌日。
第一缕阳光刺穿了雾霭，照亮了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光亮没给它带来一丝生机，它还是昨日的模样，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循着光望去，一个少年正在阳台训练。椭圆脸，留着中长发。
剑眉之下是一双瑞凤眼，不笑时便如鹰一般犀利有神。若是一笑，愈加饱满的卧蚕则为之更添了几分灵气。笔挺的鼻梁，唇红齿白。
光影勾勒出那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每一寸肌肉的饱满紧实，健硕的同时又不至于比例失衡，极富美感，棱角分明。宽肩细腰长腿，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
“轩哥？这么早啊？”
肖穆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没回过魂来。
阳台的江亦轩猛地一个重时砸断碗口粗的木桩，转头用了甩满是汗水的发丝，调侃道：“谁跟你一样，丧尸给你啃了都不知道。”
这是实在话，前世末世第一年里江亦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没日胆战心惊地生活，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直到末世第三年，他才养成了一个其他人基本做不到的习惯——闭眼就能睡，有不对劲的声音就醒，你泡个面的功夫他就地坐下都能闭目养神一会儿。
这项逆天技能让他好几次在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只是一般人真学不来。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人被逼急了激发出来的潜能是难以想象的”。
江亦轩一早起来就先在屋里检查了一圈，排除威胁因素。
“轩哥你这发型还挺帅的，要不是末世我就跟你整个一样的。”肖穆尘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和江亦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像已经忘却了悲伤。
只有江亦轩知道，谁心底里都有柔软的地方，包括杀人不眨眼的他自己。只是还要面对生活，才不得不用坚强来伪装罢了。
“得了吧你，你适合全推了，板寸。”
肖穆尘正想说什么，估计是刚刚“回魂”，终于注意到了什么，震惊道：“哥，60千克的杠铃你举着怎么跟闹着玩一样？”
“你忘了我是异能者？”
肖穆尘乐了，一副“我也行”的样子，笑着接过杠铃。
那灿烂的笑容在他接过杠铃的瞬间僵住了——能举，但是要让他像江亦轩那个怪物一样拎着玩的话……
算了吧，侮辱人的方式明明有很多种的，你怎么就非得选这种？
肖穆尘看了眼被江亦轩拦腰踢成两截的木桩，默默放下杠铃，尴尬一笑：“那什么，我先洗漱去了哈。”
江亦轩往嘴里放了一颗晶元，接着训练，并补充道：“整快点，一会儿过来吸收晶元。”
肖穆尘听罢站定了，问道：“吸收晶元？”
“嗯，能提升精神力的质和量，帮助进阶。”
“听着跟修仙一样，不过这玩意儿，它不应该是静坐吗？”肖穆尘脑子转得挺快，但他不是特别理解江亦轩疯狂锻炼的同时还要一边吸收晶元。
江亦轩没停下来，一边闭眼感受着体内那股不停涌动、冲击着的澎湃的能量，一边解释：“你说得没错，正常来说静坐确实比较好，锻炼是我自己用的方法。”
他又接着说道：“晶元能量大而霸道，说白了就是劲大。你得静心调和，转化，接受它的能量。我这叫以暴制暴，一般人做不到。”
相比寻常方法，江亦轩提升精神力质量的速度会更快，效果也更好。
但在高强度训练的同时吸收晶元不是嘴上说说便罢，实际操作难度不小。其他人大多都很难承受住那股刚猛的能量，导致精神力失控，流窜侵体，适得其反。
这是江亦轩在不断的尝试和实践中摸索出来的方法。
以动引动，要比那股能量更加狂暴，才能将其镇住。让自身晶元“驯化”外来的能量为己用，如果运用得好的话实力增幅是很大的。
说到这，江亦轩想起了之前他遇到的“瓶颈”。如果按墨子的说法的话，这大概是他帮着炼化癌细胞中那股疯狂的能量造成的。这点小事江亦轩倒是没放在心上。
肖穆尘摇摇头，一边走一边犯嘀咕：“实锤了，这哥们真的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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