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大的一蓬火!这无恶不作的火,在海上气焰嚣张地烧了十年之久,打劫商船掠夺城镇,鲜红夕阳总伴着漆黑的骷髅旗出现,沾满血污的战刀照着成堆的黄金,海风即是罪行累累的焚风,没有阴燃,只有明火,烧到东贸易公司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都和沉船城的两个守正无关,他们正对着漆黑的天空抱怨,瓢泼而下的雨流像沾水的银鞭,抽在脸上。
远处海水如沸,豆大雨点从天洒落,风声更厉,空中霹雳闪亮,阵阵殷雷滚滚而来,船队的身影忽隐忽现。
崎岖又潮湿的砂石路面上,一队人马沉默地靠近,有人摘下了头戴斗笠,拉开了蒙脸布,扯去铁衣上的油布,从腰间拔刀。
利刃围护下,清秀少年揭了兜帽,言简意赅:“狼旗军。”
年纪大点的老海盗战战兢兢质疑:“可你不是狼。”
旁边人不耐烦地上前,虎类眼瞳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编外人员不行吗?”
电闪雷鸣间,停泊在湾口的墨黑旗帜终于在雨幕里被照得清清楚楚,旗上是咆哮狼首,天狼二字是抽丝写就的手艺,并不工整,钩抹转折处,颇见肃杀。
守正们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心头是雷亟般的震动:天狼号不是船毁人亡了吗?
一个披着风袍的人缓步走到最前方,嘴里叼着刚刚填好的烟杆,对年轻点的守卫笑笑:“麻烦借个火儿。”
小年轻怔怔地,忙把火石递过去,那人微微低头接火,风帽下,菸草闪亮的光照亮了男人笑意淡淡的脸。
他身后的道路上,面目森冷的男人们站在一起,显出潦倒的傲气,武器都不是固定的制式,战衣也肮脏破旧。
这个本该死寂的夜晚,被通传声打破:“南亚海盗王到!”
城门在推动下缓缓洞开,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而行,胳膊隔着衣物摩擦,喜羊羊用只能他俩听见的声音调笑道:“好威风啊,连带着我们也沾光了。”
灰太狼目不斜视,话就没那么一本正经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我骚包。”
喜羊羊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把“我确实想这么说来着”咽了下去。
大会地点的前身是个破旧船舫,或者说这里都是破船,想进来就得踩过积水里的石块,再匪夷所思地攀上充当梯级的断裂舷板,未经打磨的表面毛毛糙糙,还要小心被销钉挂住。进到不知是门是窗的洞里,就算是主厅,巨大的黑铁吊灯早就锈迹斑斑,结着不知多少年头的烛泪,一层覆一层,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能摔下来把长桌砸个窟窿,桌子满是陈迹积淀的原皮壳中心则绘着幅矢量指南图。
坐在桌子旁的大概就是海盗界的泰斗人物,带的随从也都不少,五花八门乌烟瘴气,乍一看像拉来了西游记剧组,不由让人担心这里会不会承载不了这么多人,然后整个垮掉。
灰太狼站在架经纬地球仪旁边,上面插着好几把形形色色的剑,先是研究了一会儿下端所绘的水兽及航海线,又手贱地摩挲着子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