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多谢你让我重见天日，又在海里救了我，不过我也算是帮你找回了船。”这回换了他主动递手，“扯平了？”

海盗却不打算握手，拍了一下对方掌心：“扯平了。”

​明月中天，透过顶上夜幕，撤下寥落碎银，雾气自海面升起来，乳白发亮，周遭寂然，灰太狼拉着悬舵索，任由舶风协着海流，推动船只往东北方向驶去，“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夜风温软和煦，喜羊羊坐在舱口斜梯上：“你也从来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像个猜不透的谜。”

“谜底往往就在谜面上，回答我。”狼一挑下巴。

“我呀……我乃是潇洒人间一剑仙，青冥宝剑胜龙泉。任凭李俞江南鹤，都要低头求我怜。今朝踏破峨嵋顶，明日拔去武当峰！”剑握在他手里，腕力流畅无滞，挥攉潇洒，忽往复收，挽出个漂亮剑花，若不是海盗眼力好，几乎要看不清那瞬息的换手动作。

“这可没山，只有水。”

“前朝时，两广巡抚智羊羊的儿子。”

狼的思绪飘得很远：“那你爹要是泉下有知，你现在跟一个海盗厮混，肯定死不瞑目……”

“你爹才死不瞑目呢！”少年放下支着下巴的手。

“你说的也没错。”

他愣住，“对不起啊，我说话太冲了。”

狼摆摆手，表示不甚在意，解释叫狼旗军是因为从前本是野兵，不归国家管辖的私聚武装，保护商队收取佣金，只是各国也有意借助这些力量，才催生出私掠船之类鱼龙混杂的强盗产物，到他接手时，彻底摒弃了海上路护的身份，加入了海盗公会，他爸则因为这和他一刀两断。

灰太狼轻描淡写，催促到：“你还没讲为什么会出海。”

“我表妹要远嫁海外，她哭哭啼啼不愿意，我就替她喽，也是自己想跑出来玩。”

见他如此一带而过，“哇塞，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你代妹从嫁啊？”

“我也知道我很伟大……不用崇拜我。”喜羊羊站起来踱到他旁边。

“伟大个头啊？把自己命搭进去？”灰太狼就没见过这么草菅自己性命的。

对方两手一摊：“海上风浪又不是我说了算，船说翻就翻，能找到尸体让我入土为安都很难了！”

“那你怎么……呃，变成活死人的？”他感觉这个问题完全废话。

“执念吧，什么都没做就死了，多不甘心啊。”少年微觉怅然，“也不知道表妹后来怎么样了，家里知道我死了不得伤心死。”

“放心，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肯定也都死了。”海盗大义凛然地拍着他的肩头。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灰太狼见他不再郁郁，大剌剌道：“哎好好好，到时候我们打听一下不就得了，史书工笔不记载，人嘴可是活的。”

靠港前，狼首旗放了下来，换了诃陵国的假色，凭借民船委任状成功伪装成武装民运船，市舶司盘查严厉，阅实回港船舶都要派人上去点检，直折腾了半天，喜羊羊大是不解：“如今海关这么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