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陵一日还,轻舟已过万重山。广船头尖体长,龙骨坚固,以速度见长,几日光景便到了崖州湾的大疍港。下了船后,遥望城郭,昔年两位伏波将军开疆的天南铜柱仍是巍然屹立,灰太狼正看得走不动道,喜羊羊却猛然把头埋进他怀里,做出一派亲昵样子,他心中倏然一动,还没感动完就被话语无情打破:“别回头。”又闷笑出声,“想不到你躲的人也在这。”
狼一面沮丧真是自作多情一面问:“谁?”
少年扬起脸颊,眼神微微示意他身后:“东印度公司的总督或者董事,不大可能亲力亲为吧?”
海盗赶紧把他揽得更紧些,四目相对还能脸不红心不跳,说明大家都很镇静,对彼此来说也有点打击,出于完全没有所谓颜酡耳热的生理反应,片刻后喜羊羊挣脱开来,他才放心地用余光扫到列队的异国面孔:“看样子是贸易总管,不过我不认识。”
白底红条的圣乔治十字旗随风飘扬,船身上是Senorita的字样,“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朋加剌的鸦片生产都叫他们垄断了,天朝禁烟,所以先在加尔各答出售,再由仲介走私到沿海各地,肯定是来监督的。”
少年模糊忆起零丁洋停泊的趸船,掮客们领着商贩凭提单取货,再雇快蟹船将阿片运回大窖口转售,脸上是说不出的厌恶:“大烟?难怪呢,禁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是变本加厉。”
沉默半晌,灰太狼轻轻问:“你还想回家看看吗?”
“想的,”他凝视碧海蓝天,语气里的滞涩微不可闻,“再吃一次酥山也好。”
狼夸张地叹气:“你从这里回去倒便宜,我想找天狼号,那真是无迹可寻。”
“谁说的?何不反客为主,叫他们自己来找我们?”喜羊羊狡黠一笑,弹出枚金币,海盗下意识接住,骷髅那面朝上,躺在他的手心,颇有点阴魂不散的意味。
面对狼的无声质询,他大方承认:“从你那傻侄子身上顺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话不知道是夸自己还是夸喜羊羊。
“如果不够数的话,我想羽蛇神也不会原谅他们的。”
“就看它能不能招来我的好亲戚们了。”灰太狼说着便把这个小玩意浸在海湄水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整个天牝似乎都震了一下,天色阴沉下来,湿润海风吹拂得更加猛烈,咸腥扑鼻,只是除了他俩,没人注意这样的异动——海地气候向来变幻莫测,晦暗黑云不过是风雨欲来而已。
灰太狼又把金币拿出来:“再快也得三天时间,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是正经。”
喜羊羊重新把它贴身收好,犹豫道:“我好像……有知觉了。”
“真的?”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使劲一掐,痛得他龇牙咧嘴:“你存心报复是不是!”
“会不会是因为金币?它能把活人变成怪物,只不过你本来就是死人,再说从他们那里经手的,二手的诅咒……可能有递减效果?”